春寒料峭,但贺明汀的厚毛衣终于不再派上用场。他还是时不时需要穿正装出门,在佩戴的红、蓝、黑等各式领带上那枚银色的领带夹几乎不缺席,贺明渚每每瞥见哥哥系领带心里总暖洋洋的,仿佛是自己被别在了哥哥身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他一边坚定着努力学习工作为哥哥养老送终的想法,另一边,在小学生涯的最后一次家长会揭晓的期中成绩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迎头痛击。
贺明汀一手捏着他的成绩单,一手似不经心转着笔,眉头紧蹙。贺明汀垂着头,只敢用余光偷偷观察他的反应,心随着转动的笔尖跳动得飞快。
“咳咳。”贺明汀独自心塞完了,放下成绩单看缩在一旁鹧鸪似的小孩儿,“这个英语成绩,是怎么回事啊?”
他的声线不疾不徐,贺明渚莫名想起自己曾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不需要补习”,更心虚了。
贺明汀见成绩单上惨不忍睹的数字觉得气,见贺明渚唯唯诺诺支支吾吾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他定是不会大发雷霆咄咄逼人的——因为最初原本也没打算管他的学习。若不是家长会落幕后被老师约谈,他甚至可以大手一挥看都不看就在成绩单上签下名字。
他正头疼着呢,但听咚咚两声,程树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推门而入:“咋了?你俩都摆着张臭脸干嘛?”
一盘雪白的梨片端上桌,贺明汀没动作,贺明渚也不敢轻举妄动。程树疑惑,结合好友近期的活动鬼头鬼脑窥向那张成绩单,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顿悟道:“不就是英语嘛?这有什么难的。叫你哥辅导呗!”
“难道他四六级五百多分是白过的?”
贺明汀没好气地回呛他了一句:“早忘光了。考完就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程树条件反射般断定:“假的。”
当然是假的。
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从何挤出时间操心贺明渚的学业?
但望着弟弟满怀希冀的眼睛,想着他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毕业考,贺明汀松口了:“行吧。”
“明晚开始你尽快完成作业,我随便讲一点儿得了。”
贺明渚两眼放光。他的成绩一直不温不火,此前也从未被任何人开过小灶,所以对此有点儿憧憬又有点儿忐忑。
哥哥辅导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哥哥办事那么一丝不苟,也会和外教老师一样严厉吧?思及此,贺明渚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依然想要靠近哥哥。
次日他早早写完了学校布置的作业,捧着课堂上测验的卷子敲响了贺明汀的房门。
没想到哥哥就在门后,说:“去你房间吧。”只有贺明渚的房间有书桌。
贺明汀没有接过他递来的卷子,而是先审阅了一遍作业,然后陷入了沉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介意我帮你改么?”
贺明渚摇摇头:“哥哥拿铅笔改吧。”
贺明汀手执铅笔“唰唰”几下,贺明渚填充的答案后便布满了铅色叉叉。
他先是给小孩儿纠正了一些明显错误的逻辑,任其消化后清除讲解的痕迹,要求他自己重新改正。
期间贺明汀又忙活着工作。他久不用家中的书桌,一般猫在床上敲键盘,再次接触时背依旧打得笔直。贺明渚改着改着又忍不住偷瞄哥哥,贺明汀则相反,做什么都全神贯注,紧盯着发光的屏幕同时飞速敲动。
看似类同机器人冷酷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实则情绪也会为难题所波动:时而唇抿成一条直线,指关节不停揉着太阳穴降血压;时而又舒展双眉,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翻阅。
他身着那熟悉的蓝白条纹睡衣,没有白日里的精英模样,显得更为平易近人,像一只卸下了坚硬外壳的蜗牛露出本来柔软的胴体。
贺明渚也不知这样的比喻对不对,但他哥偶尔展露的温柔的本质:微卷的睫毛,骨节分明、修长的双手和因疲态而下垂的眼角,无不令他深深着迷。
贺明汀最终掐在半小时内打开了第二份文件,高度专注的精神稍稍放松,正欲问弟弟要不要喝水,岂料扭头与他痴迷的目光对上个正着。
“你改完了?”
“没,没有。”偷看又被抓包,贺明渚故作懊恼可怜巴巴道,“有一题忘了,我想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慢慢想,别分神。”贺明汀在该严肃的时刻不会妥协,神情明晃晃写着“别指望我”。
“也别看我,我脸上没有答案。”
“哥哥好看。”贺明渚驴头不对马嘴地接道,“答案……可能看一会儿哥哥就想出来了。”
看一会儿又不是犯了天条,贺明汀简直拿他没办法。
被他评价过两次“好看”,这次是在刚才,上一次还是在芸城的六中。
贺明汀后知后觉发现,如果两个人独处贺明渚会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长久地注视着。
盘问出来龙去脉的那天他放完狠话便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工作,但在审批前对贺明渚说:“困了就关灯睡觉,不用管我。”
“我可以看电视吗?”
许是明白相处的时光在倒计时,不可逆转,贺明渚一反常态地提出了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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