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方維風塵僕僕地回到家,敲了敲門,等了半天,卻並沒有人開門。他伸手出去輕輕一推,門就開了,竟是沒有閂。
他心中暗暗納罕,走進來,便叫了幾聲玉貞,也無人應答。他又去耳房窗戶看了看,裡頭沒有人,心中狐疑起來,想著莫非是出去了?又覺得不對,往常盧玉貞但凡出去,怕他著急,都是要在堂屋裡桌子上留個條子給他說明的,也從來不會忘記鎖門。
他洗了把臉,穩了穩心神,又進了廚房,忽然聞到一股極淡的焦味,急忙掀開鍋蓋,見不知道一鍋粥還是飯,已是燒焦在鍋底。
他脊背上陡然冒起了一股子涼氣,俯下身伸手往灶膛里摸去,柴火的灰是涼的,至少是隔夜沒有動了。他又急匆匆推開耳房的門,看盧玉貞的灰布包袱擱在桌上。
他心裡一驚,知道她一定是出了事了。進了堂屋仔細翻看,多寶格里的房契碎銀子等都沒有動,耳房裡盧玉貞的首飾也好好地放在抽屜里。他又滿院子裡翻找痕跡,石桌底下,尋到一條青色碎布,邊緣是扯裂的。他拿起來認了認,是盧玉貞平日穿的衣服袖子撕下來的。
他心頭一陣亂撞,險些喘不過氣。強忍著咬牙定了定神,便彎腰跪下來,在碎布周圍的土地上一點一點看著,見泥土上有幾道腳下拉扯拖拽的痕跡,又在石凳側面看到幾滴血跡,像是蹭上去的。泥土中有一小塊地方,顏色格外深些。他捏起來聞了聞,是藥味。
他大概是明白當時是怎樣的情形了。忽然一陣急痛,像是許多枚尖銳的針同時向他腦海里戳了進來,他抱著頭蹲下去,四肢的血仿佛一起涌到了頭上,裡頭只是轟轟作響。
他知道自己頭風發作了,勉強掙扎著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在堂屋裡尋到了那一小瓶蟾酥,來不及倒水,他就將裡頭的白色粉末都盡數倒在手心裡,生生吞著嚼著吃下去了。
他在床上倒下來,自己數著心跳,咬著牙強忍著。過了一陣,等稍微平復了些,他腦子裡飛快地將近日來的各種痕跡都捋一遍,一時也想不清楚,只覺得腦中紛亂如麻。
他嘆了口氣,默念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便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走出去,打開了大門。
傍晚時分,有人走進了這座宅子。
院子並不大,四下一覽無餘。堂屋的大門也是大敞四開的,方維沒有點燈,只在夕陽餘暉里,面對著門口端坐著,手掌合十,垂著頭默默念著經文。
來人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身量不高,白淨面皮,眉眼清秀,三尺長須,穿一身天青色直裰,看起來像個教書先生。
方維抬起臉來,睜開眼睛,平靜地道:「我聽屋檐下喜鵲喳喳亂叫,便一直在屋裡等著。原來是貴客到了,還請上座。」
來人穩步走進了堂屋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我原不知道是位公公。」
方維笑了一笑,低聲道:「這倒是奇怪了,閣下既是專程為我而來的,怎麼不知道我的身份。」又伸手示意他坐下說話。
來人並沒有坐,冷眼瞧著,見方維衣著十分尋常,在他面前站定了,又拱手笑道:「公公,請問應當如何稱呼?」
方維道:「在下姓方名維,在宮裡頭做事的。」又問:「請問閣下又怎麼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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