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打量了他們幾眼,搖搖頭道:「我們家的公子,怎麼能和這些人坐在一塊呢?」
那幾個舉子聽見了,眼光齊刷刷都掃過來。有個舉子忍不住了,便站起來道:「這位小哥,你這話好生沒道理。都是剛出了貢院的,號房都是一樣的,也不見你家公子嫌髒不肯進去,還不是在裡頭生生坐了八九天。」
書童冷不防被懟了一下,斜著眼睛看他,見這個舉子二十多歲年紀,中等身材,貌不驚人,一身青色棉袍,穿得已經很舊了,便道:「這不是已經考完了麼,考完可就不同了。有些人只能接著吃鹹菜。」
舉子道:「我吃鹹菜也好,喝粥也好,讀的是聖賢書,也知道做人的道理。嫌貧愛富,不是仁義所為。」
盧玉貞見二人話裡帶了鋒芒,像是要吵起來的架勢,便搖了搖頭,對著書童道:「這位小哥,我就是店裡的大夫,可是現下正忙著。這些排著隊的大姐,都是天不亮就進了城門,趕著看完病抓完藥,還得出城回家去,不能耽誤幹活。若是今天看不了,就得改天。眼下正是春耕,她們也是好不容易才能得空出來。你家公子聽著是偶感風寒,並不嚴重,回家臥床歇息兩天,八成就好了。」
書童臉漲得通紅,又道:「你們開藥鋪,也真是有生意不做。」
楊安順走過來笑道:「小哥,不是我們不識好歹,是實在太忙,兩個大夫都忙得腳不沾地,病人也看不過來了。街上斜對過就是回春堂,他家大夫多些,有四五個。往前走還有一家餘慶堂。我們是小本生意,沒有辦法,還請多擔待些。」
書童便氣呼呼地走了。
盧玉貞進了診室,又仔仔細細地給幾位女病人看了病,開了方子,知道她們多半不識字,又把服藥的法子給她們細細說清楚,畫上些圖畫。等把剩下的病人都看完了,已是過了一個時辰。
她又走出來,洗了手,忽然見到那個書童還在,嚇了一跳道:「你不是……」
書童尷尬地笑了笑,從他旁邊的凳子上站起一位眉目俊逸,打扮富貴的公子,拱手道:「大夫,剛剛我的書童告訴我了,是我不該強求。」又對著剛才說話的舉子道:「這位兄台仗義直言,我很佩服。我姓王名廷元,順天府考生,不知道兄台貴姓?」
舉子便也拱手道:「我姓楊名延惠,北直隸容城人氏。我就是一副直心腸,你也莫怪。」
盧玉貞看他們一團和氣,笑道:「你們兩個倒是有趣。剛我還以為要吵起架來呢,又把手言歡了,真好。」
楊安順給她在大堂里加了椅子,她就坐下來,看著剩下的七八個人道:「我也是大夫,是旁邊那位大夫的徒弟。你們可以接著在他那裡排著,也可以叫我看。」
舉子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猶豫。過了一會兒,那位王公子笑道:「不就是女人當大夫麼,我倒是覺得沒什麼。你敢在店裡面坐堂行醫,我就信你有真本事。」
他就走過來坐下道:「先給我看吧。從昨天起便頭疼的厲害,好不容易撐到今天散場,險些要了半條命去。」
盧玉貞給他把了脈,問了幾句,便道:「你這是在考場裡受了寒,外感引發頭痛,需要疏風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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