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操與孝瓘聽到那呼嚕聲,俱是會心一笑——他們總算可以說上兩句話了。
「你的病都好了嗎?」 孝瓘急切地問。
清操沒想到他還記掛著去年的事。
「嗯,馬先生藥到病除。」她望著他,只覺心痛如刀絞,「可是……你瘦了……」
孝瓘剛想開口解釋,清操卻又道:「這一年南征北戰,你一定受了很多傷,吃了很多苦。」
孝瓘搖頭笑了笑:「我食邑受俸,自當擔下分內之責。倒是你,之前說要上戰場,竟真來了洛陽……」
清操勾去眼角的淚滴,換上得意的笑臉:「你信嗎?我做的事,你都沒做過呢!」
「爬地道嗎?」
「咦?你怎麼知道?」
「我剛聽到獨孤永業說的話了。」他想起身看看清操,卻觸動了傷口,不禁痛得一顫。
「嘿,別亂動。」清操把他按回去,「你要拿什麼東西?」
「不是拿東西……我是想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清操站起身,踱了兩步,「看,好著呢。」
隨後她又把在周營的遭遇講給孝瓘,只是隱去了蘭芙蓉的身份。
「若如此說,蘭芙蓉應重賞,而此戰,你當記首功啊。」
「啊?真的嗎?怎麼說?」清操拿了個蒲團,倚在他床邊。
「我與斛律將軍在河陽,進退維谷之時,最擔心的莫過於宇文憲率軍來攻打關隘。那樣即便婁叡收復軹關,我們也極有可能被敵人堵在河陽而無法去救洛陽。我們也曾想過用間散布流言,使宇文憲退踞邙山,只不過細作太少,且都身份低微,恐怕不能被宇文憲聽到。」
「妾身確是擔心夫君的境地,但妾身倒也不敢居功!」清操嘴上這樣說,臉上卻是極得意。
孝瓘淺淺一笑,道:「你知我寧在河陽以死抗敵,也不願你落入敵營,生死未卜嗎?」
「人同此心,我對你又何嘗不是呢?況且,我心中亦有家國天下。我能為此所做不多,便是去洛陽做醫卒,便是把馬讓給孤獨行台,便是在敵營說上幾句話,我不求被青史所載,唯求順心而已。」
孝瓘定定望了她許久,伸手撫上她的鬢髮,仿佛碰到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血戰
力竭之時,我見到你立於城頭,輕撫瑤琴,我聽到的曲子,想必就是今日這番心曲。如此,你我算不算得知音?」
清操那日確在城頭,但她並未撫琴,是作為醫卒來給獨孤永業塗藥的。
而孝瓘在城下鏖戰,也未必能看到城樓上的清操。
他這般說,只是想告訴她,她與他同心合意,是他絕境中最後的支撐。
「那日雖隔白霧,我卻一眼認出你的身影。我眼中是你,心中已化成曲,你既能聽到這無弦琴,自然是我的知音。」
二人聊了這許多話,清操只覺得腿麻,她略欠起身想疏鬆一下,孝瓘卻往床內里退,還道:「你上來躺一躺。」
清操趕忙按了他,一怕牽動他的傷口,二怕外間的兩位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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