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可避免的短處,便是他的妻子。
半晌,齋中寂寂無聲。他聽見一陣衣衫窸窣聲,猜是李鑒起了身。還未再找到一句合適的措辭,何昶便乍然聽李鑒貼在他耳側道:「何參議以為不接寡人的東西,就算撇清關係了?自作聰明。」
何昶猛抬頭,見李鑒站起來走到戶前,將門一把拉開。一陣朔風湧進,燈盞映照下,可見庭中積雪已化開。何昶直起腰來,卻不自覺地顫慄,恍惚見那庭前水中月已然缺了幾分。
「微臣懇請陛下庇護。」
李鑒沒有回身。
「寡人是無情之人,庇護不了你。庇護你的是我大豫的國運。」他道,「儘早住過去。春分一過,寡人便始早朝,那時會給你任命。」
庭前水中月,確實如夢如幻。他看得入神,忘了風寒,卻聽身後何昶平靜地道:「恩師所言果然不虛。陛下機敏過人,謀劃至深,微臣枉長數歲,莫能望項背。」
「這又如何?」
「微臣願意領命明查鹽稅孤帳。」何昶道,「但微臣斗膽勸陛下,此時不要巡鹽。」
「所以,小師叔在用何家安人要挾何昶?」
「殿下此言不算錯。」孟汀道。
他日出時在城外送走了回江陵履職的秦鏡如,便打馬回了東大營。新皇初立,百廢具興,內閣給兵部下了文牒,將金吾禁軍更名為禁軍,金吾衛、羽林衛等十六衛編入禁軍。
孟汀畢竟手中還有一半虎符,在營中接了內閣起草的旨意,便又馬不停蹄地至各駐地巡視。他最後巡到本家的金吾衛所,胡伯雎沒看到,卻看到李群青抱著把長劍,大剌剌地坐在二進門側。他一想便知是家裡那位的意思,便將人領在了身邊。
「那何平明倒是個有情有義的。為著自家娘子以身犯險,天底下有多少男子能這樣?」
「殿下,人間並非只有情義二字。」孟汀一面處理請示文書一面道,「陛下如今將殿下放在身邊,不是情義,是責任而已。」
「又沒說他。」群青嘀咕一聲,抱著劍坐下了。她瞧著身側這位當朝最大權在握的臣子,確乎是面貌俊美的青年,卻與普通官員看起來沒什麼不同,算是兢兢業業且焦頭爛額。
帳外忽傳來人聲。孟汀回身一指,李群青便閃身躲到屏風後。很快帳門被拉開,她在薄薄一層山水後,於雜亂的步伐中聽見了孟汀篤定的擱筆聲。
「秦太尉。」孟汀道。
來人正是秦大介。孟汀已許久未見他,但知他老人家雖已卸甲,卻仍在暗中做了李正德的擁躉。當年孟汀隨李鑒到江陵後,聽聞秦燁硬要來江陵投軍,和秦大介鬧了一番,自此算是分了家,督軍大人進京述職時也是三過家門而不入。
「剛剛秦將軍出城了,太尉且寬心。」他故意道,「小將軍來長安來得急,托後進向太尉問聲安。」
「老夫不過是來看看,孟侯應答得太密了些。」秦大介負手而立,「如何,你這穩坐中軍帳,旁人果是不能進了?」
他望向屏風後,似漫不經心地開口:「陛下身體可還康健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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