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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多久?」

「我從江陵到此地,以此多病身,渡江絕河,翻秦嶺平黃土。」李鑒道,「而你要離長安,比我走得更遠。」

去看大豫的河山與黎民,然後融於其間。

看一天明月,雲山千重,浩蕩百川流。

如此回身,依舊能滿懷冰雪,才能獨對長安萬頃波,深淵之上求自由。

李群青將捲軸從他手中收過來,垂眼細看後塞入前襟。外頭雨漸大了些,濺在她手背上,她撫過那碎琉璃,輕聲道:「謝謝。」

「謝我?」李鑒笑了聲,「李群青,這也是你家門不幸。」

不得善始,不得善終。

他放下紗簾,從縫隙中瞥了眼在雨中牽馬的孟汀。那飛奴帶回的容臭,其實是他有意落在素心齋的,算是某人的三月留個念想。那鴿子卻認識這玩意,給他銜回來了。

裡頭要裝點東西,李鑒想,不能是銀鏢。

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隱隱迢迢。古人說的不錯,灞橋邊長亭里一坐,不愁也生出愁來。他很少正式地送一個人,這一送是因為遊子是他輩分上的侄女,師兄三徹的徒兒,或許——或許是將得冊封的長平公主,大豫的下一代帝王。

但仿佛,他又已然不彈滴淚地別過許多。

何事苦淹留。

風聲中忽聞鶴唳。他猛然回神,卻見濛濛雨霧中一道寒光飛來,似要將那雨幕斬作兩截。生滅未盡,孟汀腰側的刀已出鞘,一支玄鐵箭霎時被斬為兩段,砸落在兩杯濁酒間,酒花四濺,碎瓷橫飛。

李群青揚手要出劍,被李鑒按下。他白衣上翻了酒污,短匕已然在手,回身沖她吼道:

「走!」

李群青飛身上馬,孟汀將馬一打,那老馬嘶鳴一聲,大步流星地向東而去。風聲雨絲在耳際刮過,她心疾如奔,回首再看去,卻是有一支冷箭穿柳而過。她抽劍相斬,連同斷下一枝灞橋柳,落於馬鞍頭。

春色未曾看。

李鑒見群青走遠,聽著響動,向灞橋另一頭望去。那邊兩箭射罷,已不再出聲,只一人影閃過。他反抓短匕,出了亭驛,飛身躍上橋頭,足尖於勾闌上一點,披過柳梢,沒入對面深林中。

孟汀跟在他身後,撈過被他落在一側的薄紗斗笠,橫著刀追過去。灞橋側有一片密林,敗葉疊道,他一入其中便聽聞身後有重物墮地的聲響,回身時刀背恰好架住一人揮過來的利刃。他向上猛挺,一腳將那蒙面男子踹開,連同後邊迎上來的兩個人一同倒地。

從其中一人的前襟里掉出個金邊的東西。

是金吾衛的牌符。

孟汀一凜,上去揪起一人的頭髮,低下身逼問道:「你睜大眼看我是誰!」

「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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