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長安春日裡,下過最小的一場雨。
孟汀立即收起招式,低身伸手要抹他額間。他推開孟汀的手,偏過頭去,斜對方一眼,乾脆單手撐著凌波台躍上去,越過孟汀,順手勾走了昆吾刀。
李鑒將手往岩石凹陷處一浸,滿掌潮濕,水順著刀身溝壑落到鋒芒處。他以刀代毫,快書二子「且祝」,淡淡道:「我師父下半句偈語補得頗好,上句理占多了些。不若如此,此偈祝你也祝我。」
「很有長進。」孟汀道。
且祝來去不生滅,共我風露立中宵。
他收刀掌燈先下了凌波台,習慣性地回身要扶李鑒。那本來在斟字酌句的假文人跪在台邊,抓著時機湊過來占了個便宜。他要挑撥孟汀,卻又生澀得很,一碰就跑了,自顧自跳下來,牽著馬就往前走,拉長了聲音道:「馬上日落,不上武關道就麻煩了。」
霧氣漸薄,夜幕漸沉,他在若有似無的風中,聽到自己聒噪幾日的靈台平靜一瞬。
孟汀在他後頭,遙遙地道:「李翰如,我看你身子也快好透了。」
【作者有話說】
國慶快樂!
雖然隨榜更新但是沒忍住寫了xql貼貼
文中孟汀背的是王翰的飲馬長城窟行
第32章 入瓮第三十一
小滿,平康坊何宅。
王安人將袖子用縛帶束起,坐在院中削薄竹片。竹子是終南竹,手裡是龍泉鐵,她要做一個滾燈,只因讀書時偶然得知這奇特物件「胸中燭火一點,旋轉飛覆,而燈不傾滅」。
她將竹條圍作大小不一的圈,擺放在一邊,心裡想著家裡燈燭是否要添。恰在此時,大門開了一線,何昶閃了進來,見她坐在庭前階上,忙不迭地過去將地上竹環竹片全往懷裡一抱,用手肘推她進屋:「風大,芙兒仔細著涼了。」
「吹面不寒楊柳風。」王安人笑著將削刀擺在一旁,去庖廚將飯食端出來,「郎君今日可還順利些?」
何昶蹲在地上給她擺弄竹片,聽到這話時定了一下,一時沒回應。王安人臉上端著笑,心裡頭沉沉地壓了一塊石頭。
自從何昶從刑獄回來,他們便搬了家,這平康坊的宅子確實離皇城近了許多,卻老舊空闊得令人不適。王安人一日出門時轉了一圈,驚覺此院身後靠著的是舊安王府。
這是她的郎君向當朝天子要來的庇護。
她注意到何昶愈發謹慎起來,每日晚上戊時三刻就要吹廳堂里的燈,剩一隻燭火,對著鏡子映照。且夜裡他不再與她同房,在廳堂里擺了被褥睡。王安人是大家子,不會因此同尋常女兒一般計較郎君的反常,她太能窺出何昶的恐懼了。這種恐懼,對她而言並不陌生。
「方才閣中開了會,對於西羌之事、巡鹽之事多有爭執。不知道陛下那裡進展如何了。巡鹽御史已到江淮、三吳,動搖山嶽,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必......」何昶閉了閉眼,緩緩起身,「我只盼著,早日有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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