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軍的駐地在雲中城外,是比金城環河更靠前的屏障。
「你說不準出去,我就得聽你的了?」
「你出去做什麼?」
「外面昏暗。」李鑒道,「我給你打燈。」
孟汀一刀橫過,那羌人喉管間噴出的熱血便濺了他滿身。他還未來得及觀瞻左右,後邊又有一人衝過來,死命將他抱摔在地。
他的刀脫手了,抬手扼住那人的脖頸,膝蓋猛向上頂,那人吃痛地嚎叫一聲。他趁機翻過身來,託過一條白刃,手起刀落,頰上霎時落了赤紅。
塞草腓,斗兵稀。
天際漸漸流金——將破曉了。
孟汀站起身來,拖著一條血淋淋的腿與滿身擦傷,回眼看向那個叫李翰如的陌生人。他一身白衣,坐在殘甲與血河之間,神色安然,身側擺著一盞素月燈。
遠處,幾匹失主的胡騎在無目的地踱步,引頸嘶鳴。
「你學刀幾年了?」李鑒問。
「五年。」孟汀頗自得地對他揚起一掌,「我父親教我的,他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又如何,你也只才學了些皮毛。」李鑒道,「我有一故人,身側千鈞刀。數載平災患,負刃立中朝。」
孟汀將刀撐地,向他走了幾步,嗤笑道:「你那故人,莫不是何檀潛吧!真會開玩笑,你如何能結識那樣的人物?帶刀劍上朝的只他一個,我父親都沒這待遇。」
李鑒伸出手去,觸了那尚未開刃的昆吾刀。
「那你呢。」他輕笑道,「想不想帶刀登天子堂?」
「不想。」孟汀答得很決絕,「我要做天下第一,也要留在這裡,和我父親一起鎮守國門。我......我要等我母親回來。」
他提到「母親」時,分明愣了一下,露出懊惱的神情,仿佛在懊惱自己同面前這個外人說這些。
可眼前這個白衣的遊俠士很奇怪,孟汀想,自己從前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本該對此人多加提防,卻無緣無故地將他留在身側一宿。而且旁人看不見這個李翰如,他甚至懷疑自己撞了鬼。
「孟汀!」
他循著聲音望去,瞧見胡伯雎一瘸一拐地小跑過來,帶著一隊人。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方才天那麼黑,實在......實在太危險了!」胡伯雎過來,抓著他晃了晃,「你這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哪有臉去見侯爺啊!」
孟汀搪塞幾句,餘光看向李鑒——他整個人籠在月燈的光暈里,衣衫浸紅,托著臉側,不知在想什麼。
李鑒自然是從未到過雲中。可他在這幻境中的雲中城走了幾個來回,發覺每一處都清晰無比,愈發斷定這並不是夢。
夜裡打退了一支騎隊,偵查的侯騎說方圓三十里無敵影蹤,雲中城才略放鬆些戒嚴。城門開了幾個時辰,他站在城頭,望著那些進出雲中城的百姓的面孔——胡人,漢人,眉頭微皺,似是對其命運已有確鑿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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