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鶴山低下眉眼。他知道那份奏摺——群青在冀州時就提過想法,他不置可否,可沒想到李群青說到做到,將那些輕狂的言語全落筆,呈給她小師叔了。
要做到那些事,非帝王不能。
他愈發看不分明李鑒了——明明先前也能悲傷得真切,卻能如此淡漠地封卻一切情思,如此生硬地引導他人的運命。
似乎所有人在他眼裡,都是走卒棋子。
許鶴山曾自以為是站在李鑒身側、能與他入局對弈者。可如今回首,他自己的愛恨太熱烈純粹,而李鑒所求,又太繁太重。
那不值一提的差別,此時竟然成天塹。
「不看了吧。」他回過眼,朝李鑒慘然一笑,「今日是我失態了——飯菜都快涼了,實在是慚愧。我明白陛下立儲是為斷端王黨之念,但此言一出,必然朝堂震驚。其後風雨,陛下也要作準備。」
畢竟此時,再無錢穆。
「子覓快坐下吧。」李鑒道。
「不了。」許鶴山向他作揖,「陛下慢用,臣先告退。」
他拿過外袍,推門入夜風。
走了幾步,他聽到後頭有聲響——是李鑒追出來,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站定。
「陛下意已決,何必又同我相辯。」
「今日群青稱子覓一聲先生,子覓便是他日錢首輔。」李鑒道,「帝王將相,不辱師門——這句話是當日拜別時同錢夫子所言,子覓不記得了嗎?錢夫子定然不願你我長哭於其靈前,不若拋卻白麻,去成我輩功業。」
整頓乾坤事了。
這是他對錢穆的諾言,他絕不失約。
可他卻發現,許鶴山眼中的乾坤,與他的不一樣。
許鶴山握緊了拳,又漸漸鬆開。風聲尖銳,他沒有回頭,道:「李翰如,你就是個無情之人,像極你父皇。」
李鑒望著他,無奈地笑了。
「子覓......」
「可正如此,才配上這九重天!」許鶴山轉身,驀然大笑起來,「好,你且走你的通天道,百年之後,叫後人評說去罷!」
退園大門一敞,他快步沒入長安燈火中。
【作者有話說】
解釋一下:
李鑒和許鶴山的分歧在於「」還是「立業」。許鶴山屬於前者,他的乾坤是為自己了卻仇恨、天大地大,而李鑒逐漸轉為後者,考慮家國天下,初步願意去承擔天責。這與他剛離開江陵時的想法很不一樣,也和許鶴山的觀念產生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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