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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做什麼?」

「好看。」孟汀誠實道,「我當時在想,這麼紛繁嘈雜的皇城,那樣吞人骨血的泥潭,竟然能養出這麼幹淨的人。」

李鑒盯了他一會,撇了撇嘴。

「我知道了。」醉鬼道,「原來是見色起意。」

「不是......」

孟汀被他氣笑了。李鑒卻不管他,把他的手一甩,說:「我生氣了,要回去睡覺了!」

他頭也不回,跑得比馬還快。

孟汀在原地回味了片刻,轉眼身側人就跑沒了。他想去追,但對這幾折子戲更好奇,乾脆在那裡看完了,抬頭已經是中宵。他提了燈上山,到了屋子前的院落里,見裡邊沒有燈。問了門人,說李鑒確實去睡了,他才放下心,在院子裡等。

李鑒中夜常會醒,要麼是起夜,要麼是出了夢境。醫官說這與他的伏連疾有關,不是大礙,孟汀也清楚他這習性,每夜都要就著中宵哄他再睡——不過,若是偶爾放肆、做過了這個點,李鑒便能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他飲了酒,日落時倒頭就睡,到中夜正好醒了。院子外頭有一點燈明,他透過窗,看見了提燈的孟汀,踩著木屐去開門,抬眼時心中不由一動。

青年著墨色,長身玉立,肩上滿白梨。

中宵風露寒,他本要將人拉進來,卻聽孟汀笑道:「出去走走?」

平日裡喊李鑒多歇的也是此人,今日忽而轉了性。李鑒喜出望外,當即回去穿鞋襪,披著外袍去拉他的手。

山谷中燈已熄滅大半,他們順著小路下到山口,遙遙望見霧氣間的凌波台。一線清溪在腳下汩汩流淌,映照著他們手中燈。

李鑒忽而鬆開孟汀的手。

他一躍,跳過那清溪,話語裡沒有酒氣卻有酒瘋:「我過來了!」

「好,過來了。」

孟汀在對面,把手遞過去。李鑒乜他一眼,將手很謹慎地遞過去,和他徐徐地十指交握,一同向前走著。前頭霧漸散,一線月高懸,李鑒抬眼望著天上月,再回首看孟汀,忽而笑起來。

孟汀不知他何意,手卻被人鬆開。李鑒後退一步,再次躍過那條清溪,撲入他懷中。

「我又回來了。」他說。

孟汀的眼裡閃爍著什麼,李鑒仔細看卻看不出來,只道是月光落在他眼底。他們在清淺月色與中宵風露間接吻,再笑著前額相抵。孟汀傳聞中再也不能提刀的手覆在李鑒後腦,掌心溫熱,李鑒任憑自己在那點溫熱中墜落再墜落,清晰地感到自己脈搏震顫若以往。

那一刻即使身後大江入海、蒼山崩於前,李鑒也不想再管,他只拉著孟汀,躍上凌波台,望向無邊際的月下長天。

「回來就好。」孟汀低聲道。

一聲胡笳自遠處來,吹徹清夜。李鑒仿佛聽見浩蕩百川江濤聲,蘆葦風間搖曳,他終於踏上水澤之畔。身後是所有故人摯友與並肩人,共作揖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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