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 「會原地消失就是炫酷!」和「處長這個工作狂居然回家了!」兩個念頭彈幕似的在程延腦子裡跳出來,分不出誰更炸裂一些。
直到鏡楚帶起的風也偃息,程延才乍然回神。
他如夢初醒的目光落在原地,這才注意到,巨石邊,地上插了一把木劍。
迎風不動,像一塊煢煢孑立的無字碑。
***
鏡楚抱著凌懷蘇,一路飛回了落腳的二層小樓。
在此之前,他從來不把那裡叫「家」。天生靈物生來如無根浮萍,無家可歸,想來只有凌懷蘇在的地方,他才願意冠以「家」這個字眼。
他輕手輕腳地把凌懷蘇安放在床鋪上,看著熟睡的人那張蒼白而越發如玉的臉,心裡總有一種錯覺,仿佛凌懷蘇是個玉雕的,看似一掰就碎,實則經歷過千錘百鍊,堅韌異常。
不僅如此,還冷得驚心。
鏡楚嘆了口氣,緩緩抽回手,幾乎感覺不到凌懷蘇的體溫。他時常會想起凌懷蘇在搖光山上的模樣,那時候他是不務正業的大師兄,整日帶著師弟師妹們招貓逗狗,眉間沒有一絲陰霾。
這些深恩負盡,死生師友的哀痛與刻骨銘心的血海深仇,為什麼偏偏落在了他頭上呢
一時間,鏡楚心裡生出無限酸澀。
注視著凌懷蘇的睡顏,他彎下腰,克制不住地吻了下凌懷蘇的眉心。
***
凌懷蘇又夢到了搖光山。
那是他第一次踏進搖光山,被母親牽著,一步步邁上山石青階。
那時他還沒有成人腰高,卻已現出了拿腔作勢的端倪。小孩故作驕矜地壓下眼裡的新奇,將初來乍到的侷促藏掖得滴水不漏,漫不經心地在台階上卡著鞋底的泥。
莫問真人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說了些「這孩子根骨奇佳,定當是修行練劍的可造之材」之類極度疑似坑蒙拐騙的經典話術。
他那時候分辨不出客套場面話,只知道馬屁被拍得十分舒爽,美滋滋地準備認領「劍修神童」的身份,結果被老頭領上主峰礪劍台,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學習怎麼削木劍。
後來他才知道,搖光派所有入門的修士,也不論修的哪一道,不論資質境界如何,修習的第一課都是親手削一把木劍。
這大概是搖光派的特色,被問及這樣做的意義,莫問真人又打起了啞謎,只說修道先修心,削造木劍,就是在削除心頭的雜念。
然而木刺扎進皮里,凌懷蘇心裡更煩躁了,完全參不透「木劍」和「心」有哪門子聯繫,一個月下來,劍術沒學到一點,木工倒是精進不少。以至於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凌懷蘇開始質疑這野雞門派的靠譜性,合理懷疑這是為了能讓他們將來學藝不精被人打得屁滾尿流,流落街頭時能有一門討飯吃的手藝,不至於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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