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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長街, 血涸風定, 瑟瑟發抖的城北居民嗅著空氣里的鐵鏽味, 一夜未敢合眼, 岩石鋪就的寬闊馬道上,鐵騎陣陣,刀兵齊響, 接著便是連綿的車軲轆轉動聲,以及雜亂蹦跳的孩童足音。
無人敢出門觀望, 俱都摒住呼吸,躲在自家高高的宅院裡, 等著翻天的「匪賊」上門來抄家。
於他們而言, 無論來是的涼羌鐵騎, 還是馬匪蟊賊,都只管將金銀糧草堆在院內, 供他們破門自取就是, 想殺人,自有另三門百姓挨刀, 城北人頭自古有價, 不及跟上虎威堂撤退的城北人, 把破財消災用到了極致,只要來的不是個滅城的屠夫,他們就有希望逃出生天。
虎威堂提前過小年, 他們送上敬儀便各自歸了家,管控邊城的頭領們有心情暢飲,也是令人安心躺平的一個關鍵,真要風緊扯呼,早有隨時準備跑路的提醒傳達,這也是他們雙方對於孝敬的默契理解。
「匪賊」突襲,襲的不僅是虎威堂,還有他們這些來不及跑路的城北金貴人。
城門小兵拉響警報時,按以往腳程,在馬騎到達城北前,他們完全有時間打包跑路,因為另三門的百姓會用人頭替他們爭取時間,等一輪宰殺過後,他們早跟著虎威堂的人跑了。
殺性濃的涼羌馬騎,特別愛收割哭喊無助的賤民百姓,進城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刀解一把殺人癮,城北人利用的就是這個時間差,跑的心安理得。
至於北門防禦,是其他三個門的五倍,虎威堂僱傭的幫閒基本聚於此,打習慣的涼羌人根本不會費力攻北門,走哪個門不是走呢?只要進了城,北門自潰。
誰家也沒料這次的馬騎會直衝城北虎威堂,誰家也沒料到虎威堂一夜間被盡滅。
等待是漫長的,在無邊的恐懼里,他們恍惚竟聽見了街道中的童子音,輕省的腳步來回奔跑,脆生生的自胸膛里發出愉悅的歌聲,「……我手拿流星彎月刀,喊著響亮的口號,前方何人報上名,有能耐你別跑……林子大有好多的鳥……哈哈哈哈~」
水洗過的長街仍有淡淡的殷紅血跡,然而這對於一路生死場中淌過來的小孩子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要不是凌湙下令不許未成年孩童去做搬運屍體的活,他們當與那些大人一般,忙著為清理那些伏屍奔波。
在遇到凌湙之前,孩童恐懼於自己成為大人的累贅,什麼活都搶著干,摸屍的心理從害怕到麻木,並不覺得屍體會比活人可怖,矯情的眼淚不屬於他們,可自從遇到凌湙之後,他們就被禁止靠近人屍,可以見血,卻再不許與屍體接觸。
凌湙坐於閃獅背上,叫一群嘻嘻哈哈的孩童攔住了去路,從羌人手中繳獲的彎刀被他們扛在肩上,圍著凌湙的馬繞了一圈,不成調的歌子從他們口中唱出,透著樂死人的調侃,叫旁邊忙著清理街道,整理被燒毀的雜亂建築等事物的災民們也跟著笑出聲,有促狹的更湊著趣的跟後頭附合著「鳥~好多的鳥~兒……」。
要不是地上還有血跡未沖淨,燻黑的牆體未復原,這場面不會讓人相信,會是個大戰剛結束之後的樣子,民眾的熱情透著對即將開始的新生活的展望,盡在手底下的活,和腳下踩著的地上。
夜半進的城,一夜高漲的氣勢,哪怕凌湙下令等天亮後再打掃清理戰後建築,也攔不住等待不及的災民們,偷偷趕車連夜將占道的屍體搬開,燒毀的雜物丟棄,等凌湙一覺睡醒,那被陳樹生帶人糟蹋了一遍的百戶衙,已經淨水潑道,窗明几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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