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西山獄那些人跟著醒過神來,齊齊跪正了身形,以頭點地,聲震夜景,「奴等定努力訓練,聽從調令,蒙主子不棄,給奴等脫離西山的機會,奴等誓死追隨,百死莫辭。」
袁來運說了,只要能被小主子帶走,他們就能脫了西山賤藉衣,像祖上一樣,可以憑軍功起家,再不用受人凌虐踐踏了。
所有人眼裡,都迸發出了看見希望的光彩。
寧琅站在門前廊檐下,恍然能窺出凌湙在邊城的威武,就眼前這些人的恭敬之勢,很難不讓人對邊城的景象生出期盼之想,這是他暢想了許多時的場景,想像自己也能有如祖上一般,有能號令千軍萬馬斬兵殺將的威勢。
他常恨生不逢時,沒能生在家族掌兵揮斥方遒之時,沒有能在萬軍跑馬中馳過騁,更無受軍士追捧歸心之機。
寧琅比任一位兄弟,都厭恨現在家中的糜爛氛圍,他偷偷練武,明知皇帝不喜寧家人,還硬是央了妻子替他謀了一個城門司的職,想的就是能利用職務之便,練一支完全屬於自己的親衛。
他從沒把人選往西山舊部上想,因為在潛意識裡,他也清楚,那邊的人太犯忌諱,容易招來很多麻煩。
可凌湙似乎從沒將,這些人的忌諱和麻煩放眼裡,說要挑人進府,不過兩日人就來了,半點沒有為後續麻煩的擔憂和煩悶之意,挑的好像是平常之人,做的好像是平常之事,別眼相待,或將施恩二字掛嘴上圖報之類的,丁點瞧不出。
平常心,一視同仁,雖態度稍顯冷淡,也無任何拉攏之意,可僅止前兩樣,就足能夠讓西山舊部曲的人,高興的熱淚盈眶了。
他們被人區別對待太久了,賤民之下有西山獄,這就是他們從出生以來的社會地位,現在有人告訴他們,憑本事就能出頭,誰不激動?誰不敬服?誰不想好?
院門外一片黑鴉鴉的人頭,久久都不願意起。
寧振熙瞪著兩隻眼睛,小小的心裡起了大大的疑惑,眼前跪著的侍衛,和他家裡的那些,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好像不一樣。
寧振鴻倒是能替他解答,這就是僱傭和真心臣服的兩種不同形態,他家裡那些侍衛是拿銀子當差,和眼前這些願意拿心比劃的,本質就不相等,他若要挑親衛,首選就定是肯捧出真心的。
他五叔果然從小就有令人臣服的魅力。
寧振鴻眼睛閃閃發亮,看凌湙到了食案前,忙殷勤的擺餐具,盛甜羹,硬是搶了陳氏的動手機會。
陳氏現在對這個嫡孫也是改觀了不少,早前沒發生換子風波時,這個嫡孫在她眼裡,就不大有能頂門立戶的能力,奈何長子就這一個嫡子,就是沒大出息,培養成個守成之嗣,擔負起寧侯府的傳承也行,然而,自長子長媳背著她換了凌湙後,陳氏看到這個嫡孫就心痛,那種絞在心裡不上不下的感覺,令她無法面對這個孩子。
直到寧振鴻屢次給她通風報信,將他爹的行蹤和即將要幹的事透給她,還勸著他娘收斂脾性,接過了安撫他爹的任務,並且開始有意識的鍛鍊身體,出門交友,直至考上京中最好的學府後,她才相信,這個孫子確實變了,變的知道是非對錯,變的知道上進,更重要的是,他把他五叔排在了所有親人的前面,是不容人說他五叔一句不好的那種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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