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八點,加長普爾曼平穩行駛在植被茂密的盤山公路上。
生日宴已過,陳敬淵剛從加州出差回來,那邊有緊急公務,時間相撞,恰巧錯過董事長的壽辰。
今晚這趟,父子在書房下棋夜談,上樓前,陳太交代管家要按時提醒董事長吃藥。
是提醒,也是查探情況。
老大難得回主宅一次,父子倆關係本就緊張,加之前段時間,據說出了什麼跟章家有關的新聞亂子,董事長對老大的做法極為不悅,大晚上若是劍拔弩張,那就誰也別想睡個安穩覺。
陳太作為當家主母,固本穩內,是她無法推卸的責任。
第39章 父子博弈
夜幕霧朦,巍峨連綿的太平山沉睡在靜謐中。
深冬臨近,本該萬物凋零的季節,主宅前院卻被園藝師打的茂意盎然。
後庭書房內,臨窗半懸空的中式廊檐下,似有若無的檀木薰香縈裊,晚上九點,父子正在對弈。
棋盤黑白子無聲交鋒,看似每顆都走得不疾不徐,實則步步緊逼,招招暗藏殺意。
年過六旬的陳家家主面容平靜,氣場沉著肅穆,即使已退居二線,身上那股常年浸淫權力場的高位者威壓仍舊不容忽視。
「加州那邊處的怎麼樣。」
陳敬淵抬手落子時,聽對面人徐徐開口。
他沒什麼情緒起伏,如實論事,「已經風平浪靜,您不用操心。」
不用操心。
這大概是家中長子與陳嵩這位做父親的,說得最多的一句。
陳嵩捻在手裡的棋子被他原路放回去,側頭從旁邊茶案拿過那張香江晚報,大字標題醒目,正是上次在圈內鬧得沸沸揚揚的『割袍斷交』新聞。
報紙不輕不重落在棋盤半角,擋住陳敬淵蓄勢待發的下一步攻勢。
父親態度強硬鮮明,在某些持有分歧的事件上,他從不做過多斡旋,因為不會有結果,也永遠沒有緩和餘地。
陳敬淵唯一能做的,就是謀定而後動,將局勢擺在陳嵩面前,再無翻盤。
論起手段和魄力,陳先生較之其父,其狠絕程度超乎百倍。
「章家的事我不想再多言,你對世交之情不甚看重便也罷,但生意場上,凡事總該留一線。」
說到這裡,陳嵩話音稍頓,臉色忽而沉下去,「連霧島考察三天,回來後不聲不響給我這麼大一份『壽禮』,切斷本埠合作,直接把手伸到京城,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語氣不重,壓迫感卻十足。
陳敬淵習以為常,棋局中斷,他姿態閒慢靠向身後黃梨木椅背,指腹捏著棋子摩挲把玩,口吻平淡:「您說的留一線,是指想讓中港這艘大船承載更多像章氏那樣的跗骨之蛆,對麼。」
『跗骨之蛆』四字,令陳嵩猝不及防。
震住半晌,他才聲息厚重地提醒:「雖為依附,但章家忠誠無人可比,中港不需要強強聯合,更不需要急著去探索從未涉足過的新領域,最重要的是,穩中求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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