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平抹掉臉上的泡沫,溫柔拒絕了他無理的要求:「明天沒有。」
「明天再說出去的事。」 他說,「會有辦法的。」
「明天和今天沒什麼不一樣。我們之間必須有一個人作為耗材,另一個人才能逃出去。」卡門蹲在他面前,兩人姿勢對調,揪著解平的褲腿捏了一會兒,用舌頭頂了頂腮內,站起身平視從小撫養自己長大的兄長,面色少見的冷漠。
「哥。」他說,「我為我過去因為無能用言辭傷害你而感到抱歉。」
「你值得世界上最好最多的愛。」
「我愛你,明天也是。」
憑血洗地的血腥遊艇上,敵人像對待鬣狗一樣虐殺卡門,打碎他的頭骨,把他的屍體拴在船頭遊行示威數海里後,棄船離去。
解平出來時,卡門仿佛一息尚存。沉在水裡,他死不瞑目,睜大的無神的雙目瞪視著上方,唇邊溢出最後一串氣泡。滂沱大雨沖刷著冰冷的海面,綿延不絕的血液從人體融入洋流的方向,像生氣一樣去不復返。
解平不願意拉著那道鎖鏈把自己的弟弟像一塊爛肉一樣釣上來,於是跪在前傾的船首上,渾身濕透,在暴雨、閃電和驚雷的見證下,他用粗壯的老虎鉗剪斷他弟弟脖子上的鐵鏈。
失去了著力點,卡門像被廢棄的錨,他的屍骨永遠留在那片海域。
失去了兩個弟弟的解平確實像大家所說的一樣冷血無情。
他不知疲倦地接單人任務,未經過任何心理治療調整,但那不影響他的工作狀態,他晉升調任駐外情報站,從基層的聯絡官做到站長,晉升速度反常的快。
說他吃人血饅頭上位也沒錯,他被刺激著不知倦怠,仿佛要為這個家做些什麼才能彌補他深重的罪惡。然而他害死了他的兩個弟弟,這罪惡無論如何也償還不了。
巨大的折磨、內疚和創傷讓解平徹夜難眠。
進入睡眠狀態他就會夢見卡門和解安,所以他乾脆不睡,睡覺時間也拿來工作。
即便有弗朗西斯的准許和首肯,情報局上層仍然對他整夜整夜失眠的健康狀態感到擔憂,不過不是擔心他過得好不好,而是擔心他的生理機能下降會影響他們精心籌謀的復仇計劃。
於是情報局開始不停地請他注射各種不知何種功能的藥劑,排期密集的手術,有些解平會記得名字,後來研究院的親屬請他試驗,他也全部都同意,到後面他記不得自己都做了什麼手術,太多了。有些試驗會有強烈的副作用,持續半年以上的疼痛,鎮痛劑也無濟於事,解平安然接受疼痛和所有人對他的要求,仿佛贖罪者接受懲罰。
贖罪註定徒勞無效,解平再也忍受不了自己。
某個清晨,他對著洗漱台前的鏡子看著自己感到強烈的噁心,這張臉難道光鮮嗎?為什麼會得到無數人的稱讚,人們稱讚的皮囊面目可憎,靈魂發出腐朽的臭味,膽怯、懦弱、自私,他連死都不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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