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境軍中時我照顧過不少生病的士兵,肢體接觸多了去了,還沒遇見過像小先生你這樣敏感的哦。」高驪故意激將,一手握住謝漆要躲的小腿,掌心裡捏到的是硬邦邦的小腿肚,可想而知他有多僵硬。
高驪指尖沿著夢裡亂想過數回的小腿向上,趕緊用聒噪來驅散彼此暗流涌動的緊張:「北境冬天總是很冷,那時我們便去獵狼獵鹿,剝下皮毛做成禦寒的衣服,皮毛不夠做不了,就做護膝束袖毛帽這些必須的。我不知道長洛的冬天冷不冷,就知道長洛的布料真好,這是我托踩風弄來的,三層布料疊一起又暖又耐磨,我還在裡層夾了三片乾花,你喜歡花香是不是啊……」
他說得飛快,手上動作卻很慢,先是慢吞吞地拿著護膝在謝漆膝蓋上比劃大小,之前謝漆受傷在典客署昏睡了一天,他給他換藥擦拭時用手量過他的骨架,腰也好腿也罷,纖細的,不夠他這個粗人盈盈一握。
謝漆生得白,那些殘留在肌膚上的疤便顯得愈猙獰,愈讓他揪心。
眼見他左膝上疊加的舊疤似一掌蛛網,他小心把護膝擺正,兩手繞到膝彎下去繫繩,想到在典客署悄悄給他換衣服時看到的滿身斑駁,忍不住酸澀難忍地低聲問:「你年紀這麼輕,怎麼一身這麼多疤,我還沒見過哪個傷兵受的傷比你多的,傷到你這樣程度的已經到黃泉下去了。」
自他蹲到腳下時謝漆便呆若木雞,價值觀受到了過大衝擊,理智叫他躲,心智卻讓他別動。
高驪的呼吸酥酥麻麻地繞在腿上,他怔怔地看著他頭頂,聽他說完北境說自己,眼裡竟落出一滴淚砸在他腿上,滾燙地沿著小腿,緩緩淌到只剩一線淚痕。
護膝綁好,高驪給他放下衣裳,還像只大動物似的蹲著仰首,殘存著淚光的眼睛溫情又憐惜地望過來。
幾縷穿堂而過的光線隨馬車前行撫過他眉眼,浮光與高驪,拼湊成此時謝漆心裡的一眼萬年。
他的指尖情不自禁地抬起,如果不是馬車突然碾過石子,顛簸令怦然的動容縮回去,他的指尖大概已經摩挲在願意折腰於腳下的皇帝臉上。
「護膝很合適,很好。」謝漆拉起高驪,自己閃到對面坐下,低頭假裝揉左膝,眼前是斑駁的暖光。
高驪正想伸手,忽然看對面低著頭的小傢伙輕聲道:「我很喜歡。」
倏忽間,兩個人一轉頭一低頭,俱紅透了耳朵。
*
待到東區目的地,謝漆臉上的熱意在看到拔地而起的六層擂台時消失,尤其是在看到不遠處,吳攸身邊帶著琴決,高瑱帶著包括謝如月的幾個侍衛,高沅帶著方貝貝等人,一下子冷住了。
眾人看到高驪過來俱行禮:「參見陛下/皇兄。」
「免禮。」高驪走到吳攸等人面前,見桌椅都設好直接坐在主位上,扭頭看著擂台納悶,「建這高台做什麼?」
「以往他國來晉國朝拜時,晉國都會設台以文武會友,此番乃是陛下繼位之賀,臣自以為當隆重過於歷歲,便與禮部工部設新台。」吳攸最先起身,坐在離高驪最近的次位,指著六層擂台解釋,「此台名為玉龍台,只差裝飾幾番,屆時我朝之武士便在此台上,與雲國、狄族武士一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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