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只想藏起柔軟肚皮的貓崽,遇上了野蠻的大貓,除了被不停透到底哆哆嗦嗦地搖頭告饒,並無他法。
「停、停,我說……」謝漆實在撐不住高驪的野蠻「拷問」,斷斷續續地說著貫穿他前半生的矛盾,他在陰影中度過了二十三年,眼下高驪要他無遮無攔地走到太陽底下去,他難免受慣性所迫,陷入惶惶不安,覺得彆扭的古怪。
高驪的汗珠滴在他鎖骨上,壓進去,沉聲:「有什麼古怪的,晉國本來就有你一半,你原本也信高。」
謝漆頭頂向床頭撞去,斷線風箏似地嗚咽:「不要這麼說。」
「你就說答不答應?」
「不……」
「不答應?真不答應?」
高驪掰開他擋著眼睛的雙臂,俯下去往斷氣里吻,弄得他暈過去。他粗糙的指腹輕抹他眼角,團進懷裡裹緊了,聽他累到睡過去的均勻呼吸,輕笑一聲:「傻老婆……有什麼不敢的,做了再說。」
謝漆翌日晃悠悠地醒來,一身骨頭拆了重裝似的,高驪已去上朝,他慢吞吞地起來,低頭看了眼胸膛腰身的印子,陷入一時的震撼。發完呆,開啟新的一天。
下午天澤宮來了不算陌生的故人,曾經的起居郎薛成玉背著小書袋跑回了天澤宮,說是被高驪召了回來。他還和從前一樣,身上帶著股文人的犟憨直氣,依然有點不通人情的呆,但他來見謝漆時倒是有幾分人情,小心問起他自春獵一別,如今可好。
謝漆坦然告訴他自己因煙毒侵害之故失憶了,薛成玉又是難過又是慶幸,說起了困住自己近三年的心病。
「當年深冬,正是謝大人你的生辰,下官還得了你親手相贈的兩顆生辰糖。」他說起那日景象,記憶仍歷歷在目,「當日應梁太妃召去,下官與你一同前往慈壽宮,我雖是初次覲見太妃,卻總覺得太妃有異樣,但不敢說。結果太妃令你進內殿,不一會兒竟就投毒了……這麼久以來,下官偶爾午夜夢回,常在夢中後悔,若是當日有察覺到不對,拽住你不進內殿,也許你今天……至少康健一些。」
謝漆聽得認真,沉默片刻輕笑:「與己無關的罪責何必攬到自己身上去,薛大人,多謝你掛念,不過不必。」
他拱手說起別的事,之前青坤談到民間多有替霜刃閣、替謝漆造有利輿情的話本戲書,很多是太學院的文人所為,話本寫得最好傳揚得最廣的就是出自薛成玉之手。
薛成玉出於太學,站的就是晉國儒生的輿情大指向,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理由,謝漆都感謝他這三年裡堅持不懈地為霜刃閣造勢,洗刷他們從前固有的世家奴形象。
薛成玉談到當初前往慈壽宮時與謝漆在路上的對話,稱謝漆當初所說的改變了他的許多隘觀,他在學著用好耳目,觀心觀世。自飛雀一年來,他也密切關注著霜刃閣的動向,去年刑場,今年參軍,他見得多,願意動用手中的筆,替謝漆掙生前身後名。
生前身後名。
謝漆指尖抖了抖,難以直視這五個簡單字眼,下意識感到敬畏。
「謝大人,您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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