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王麗珠給大哥打電話，說是家裡有事，麻煩大哥進城來家一次。娘舅接到邀約，按時來到了妹妹家。

姚培宇又打電話給女兒女婿，要他們中午來吃飯，順便來拿錢。

接到電話的姚錦初和趙現光，不到下班時間，就屁顛兒屁顛兒地來了。他們進門一看，發現大舅在單沙發上正襟危坐，正在和姚培宇不緊不慢地喝茶聊天，趙現光心裡不禁開始打鼓，不知道王麗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但是，既來之則安之，見機行事吧。

他們熱情地和大舅打招呼，對大舅噓寒問暖，讓大舅受寵若驚。大家圍坐在一起吃飯、聊天、喝茶。看到日常的節目已經進行完畢，重頭戲該上演了，姚培宇一改做事拖拖拉拉的作風，當即進入正題，他清清嗓子說道：

「嗯，呃——今天把你大舅叫來，我和你媽想明確一件事兒，呃——就是，啊——老家拆遷的事兒，今天給初初和現光六萬塊錢，加上以前給你們的兩萬，一共是八萬。這樣咱們老宅子拆遷，你和小熙每家八萬，今天你大舅在此為我們家做一個證人。」

「好的，好的！我作證，每家分到手八萬塊錢。」

姚培宇繼續說：「呃——在咱們家，男女都一樣啊！所以今後我和你媽萬一有什麼事，比如生病住院啥的，你和姚錦熙要一起承擔，你是老大，要帶個好頭！」

趙現光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臉色鐵青，英俊的方臉頃刻間拉成了驢臉。

「區區八萬塊錢，就想讓我給你們姚家當孝子賢孫，你看不起誰呀！」他心裡在嘀咕。

姚培宇走進臥室，取出一個黑色的方便袋，放到茶几上，說道:「這是六萬塊錢，今天當著你舅舅的面給你們。」

「咳，咳，嗯哈，我說兩句：那啥，這是你們姚家的錢，我姓趙，這錢我不能要！」趙現光斜睨一眼姚培宇，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們姓趙的，還沒有淪落到給人家當兒子的地步，這錢，我不要！」

空氣瞬間凝固，電視裡傳來二胡的淒淒楚楚的聲音，夾雜著古琴和大鼓的和聲。

事出突然，劇情沒有按照預設的劇本往下演，王麗珠和姚培宇都蒙了，本分木訥的大舅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於是客廳里一片寂靜，掉地上一根針也能聽得到。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王麗珠，她看到趙現光不接招，還陰陽怪氣地說風涼話，她感到尷尬、委屈和憤怒，也感到自己被欺騙、被利用，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爆發了。她指著趙現光的鼻子一頓輸出，差一點兒要問候趙家祖宗十八代，還好被姚培宇疾聲制止了。

一輩子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大舅，梗著一張黧黑的臉龐，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在幾個有頭有臉的城裡人面前，他感覺自己說話最沒有分量了，他誰都惹不起，乾脆緊緊夾雙腿，低頭不語。

「有錢好，有錢好，錢是開山斧，錢是萬能藥！」趙現光雙手抱胸，架著二郎腿，搖來盪去洋洋得意地唱著順口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