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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擱下勺,抬眸道:「大當家又不要來馴服我,我為什麼任性撒野叫大當家的為難呢?」

江王氏道:「原來是這樣。看來想把你金絲雀兒似的供養起來,可不行呢。」

「什麼供養?」阿元搖搖頭道,「夫人說的,我聽不懂。」

江王氏伸出手,撫了撫阿元的額發,阿元並不習慣江王氏這樣親昵的舉動,將手背壓在額發間,半擋住江王氏母性泛濫的軟手:「頭髮亂了?我自己來。」

「我原來想,你既出了南越,外頭也許沒有落腳的地方,如蒙不棄,便收你做個乾女兒養在府里。如今見了你的面,想你是不願意的了?」

江王氏此番話,同江玄也不曾說過,江玄心頭微慌,忙看向阿元。

阿元搖搖頭:「我不要。咱們還是兩清的好。」

江玄垂下眼去,只將那半空的茶杯貼在唇邊。

江王氏又問:「那這以後,你要去哪裡?」

少女一雙淺眸在月光下盈盈泛色,天真而執拗地說著:「天下這麼大,哪裡不能去呢。」

江王氏失笑:「哦,你要行走江湖,可不是那麼簡單。小姑娘,你可知道,你孤身往這大街上走一圈,要惹多少是非麼?」

「我會安分守己。」

江王氏道:「你安分守己,別人未必。你若是有錢呢,人家便要貪圖你的錢財;你若是沒錢呢,人家便欺侮你沒錢。你有武藝,人家總有強過你的,你有才智,人家也有強過你的。更何況,你生了這副相貌,東家不搶你,西家也要搶你的。」

阿元原以為自己不惹是生非便好,不想,竟有人要來惹她的是非,又愣又疑,呆了半晌才問:「這就是人說的江湖險惡?」

江王氏笑道:「這連江湖險惡的兩成都不到。這便是世情世態。像我,身後靠著一個江幫,人家照樣對我陰謀陽謀不斷。至於你,美人無罪,懷璧其罪。你若護不住自己,便只得個玉碎人亡的下場。」

阿元似笑非笑:「你們外面的人真奇怪。在南越,倒沒人說我是丑是美。既你說懷璧有罪,我便易個容,遮個面,再不成便調個毒,毀了這張麵皮也行。」

江王氏大為駭然:「多少人求不來的美貌,你要毀去?這絕不行,我不能依。」

阿元笑中帶著一點冷冷的倔意,此刻,倒也不再是初出茅廬臉嫩怕生的少女,南越人難馴的野性從皮囊上浮了出來:「怎麼叫你不能依?我可不會認你做乾娘。」

江王氏道:「我這人的脾氣,從小就喜歡好東西。美宅、華服、金寶、字畫,若是落在不懂珍惜的人手裡,總忍不住心痛道『暴殄天物』。你這麼好的皮囊,我自然生了憐愛護持之心,可不容許你毀了。」

阿元聽著這話,若有所思似的:「金寶字畫還可代代流傳,可薄薄一張皮相,本就是留不住的東西。江夫人,你的好意可有些多餘。」

江王氏似乎還想說什麼,江玄忙為母親斟了一杯茶:「母親,歇一歇。」

阿元言談之間,有謙和之氣,亦不乏頂撞之語。江王氏頗有些泄氣,她自詡也是見過世面的女中人物,面對這樣一個未出閣的南越少女,竟全制不住。

「母親莫擔心,我答應為阿元找一位故人。在找到之前,我想,阿元還是會留在園子裡的,對吧?」

阿元不應聲。

此時,身後響起了輕扣竹扉的敲門聲。圓水園裡,作為老總管副手的錢娘快步踱到江王氏身邊,輕道:「大當家,魏小姐那邊,出了些事,怕您不得不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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