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微雙眼慘紅,泣道:「兒子不孝,來得太遲了。」
阿元亦是深深叩拜,一雙麗影,久久不肯起身。
那天,顧少堂比所有人都高興,他燒了一桌的菜餚,燙了一壺好酒,親自為桌上的人一一斟滿。任羅衣、任弘微、阿元、渭川,只有這一桌的人,知道外人眼中江家少主的真實身份。他們並非貪戀杯中物的酒客,卻興致大好,將一壺美酒喝得精光。
渭川埋頭喝得最多,最先睡死在桌旁。
任羅衣為弟弟夾了滿滿一碗的菜,叮囑他多吃,又道:「以後呢,你們夫婦什麼打算?」
任弘微笑道:「任家兩坊,長姐料理得這樣出色,我們夫妻做不來精細的買賣,只好去遊山玩水了。」
「當真?」
阿元笑道:「怎麼不當真,要劫了我們夫婦,替你做長工麼?」
任羅衣朝她揚起眉眼:「真要做長工,也是我來做。」
阿元更樂:「原來有個好夫婿這樣揚眉吐氣。連任大坊主也要屈尊給我做小工呢!」她說著搡了搡自己的丈夫,「咱們不去遊山玩水,就在這兒搶羅衣的綢緞莊玩。」
任弘微見她紅暈生面,已有醉意,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子:「叫你來管,不是給好脾性的女客送衣裳,便是將壞脾性的驕客打出門去,綢緞莊沒個三五日便要關門大吉了。」
阿元攬住了任弘微的脖頸,醉靨貼到那寄名鎖上去:「你有了長姐撐腰,便來奚落我……羅衣才沒你那么小氣呢……連綢緞莊也不給我玩……不過……不過……我也不喜歡做管家婆,我什麼也管不住……管不好……」
任羅衣笑道:「我這弟媳婦兒也太粘人了。不知什麼時候,給我生一個小侄子玩一玩才是正經事兒……」
阿元怔怔然,水霧蒙上眼,眸子便如浮在雲間的冷月,她的醉意被澆醒了一半,繞著任弘微的手也松落了,直起身搖搖頭道:「我……我……」
任弘微輕輕挽住她的手:「你醉了,咱們去歇一歇好不好?」
任羅衣並不知道其中緣故,又接口道:「我得讓喬三叔再做一個新的寄名鎖,同弟弟的那一塊一樣,將來有了……」
阿元失望地撇開任弘微的手去。
任弘微道:「長姐,阿元身子不好。今後此事,便不再提了吧。」
席間歡愉的氣氛陡然凝固了。
顧少堂疑惑地:「二少,您是任家獨苗,這任家香火,全繫於您……」
任弘微含了微微怒氣:「顧大哥,我說了,此事不必再提。阿元醉了,我先帶她回去。」
任羅衣輕輕扯住任弘微的衣袖:「好弟弟,你這話當真?若是如此,我……我少不得要勸你……」
任弘微眸子微抬:「長姐,你聰慧能幹,不亞於男子。任家香火由誰延續,都是一樣。」
「怎麼一樣?我……我終究是女子。」
「男子也罷,女子也罷,有香火也罷,無香火也罷,長姐,我同阿元要走的路,註定與他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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