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柔又倚老賣老囑咐了幾句,放阿元去清掃落花。阿元巴不得離了人,拿了花帚和花箕,專挑清淨之地整掃。阿元是惜花之人,花箕收起來的落花,她也不捨得亂棄,尋了一抔淨土,將落花都好好埋了。她正葬了花,對之惋嘆之時,卻覺身後一股勁力襲來,阿元身子一偏,一團白影便錯身而過,落在花堆之上。
她朝身後去看,只有裊裊晴空,檐牙無聲。
她衣袖一掠,已將那憑空出現的紙團捏在手中,展開細看。
原來是任弘微。
第144章 當差(二)
她依了任弘微的指示,像一個無聲的影子,渡到西北角。這裡有一間半荒廢的閣子,依著矮牆而建。她甫一近前,那閣門便自己開了,閣內露出任弘微的湛湛笑顏。
她投進那朗月清風的懷中,兩人靜靜依偎了片刻。
「你不是說,咱們在宮裡要謹言慎行,不可常常碰面麼?」
「是我先耐不住了。必得瞧瞧你。」任弘微細細打量妻子,「這幾日,是不是被老宮人欺壓得緊?」
「倒也沒什麼。」阿元出了一會兒神,「在這深宮裡鎖閉得久了,人便難得快活。照不見陽光,人心的蘚便越長越多,他們言語陰損,行事陰暗,也是境遇使然。幸而我在這兒的日子不會長久,自可以應對。」
「我以為……你是個嫉惡如仇的女俠,見到不平之事,便要拔劍而起的。」任弘微撫了撫阿元的麵皮,「真料不到,你這樣能忍耐。」
「江湖之上,還能仗著劍氣利、意氣高,求一個人心公道;到了這裡,豈敢奢言天理公道?」
「照你這麼說,皇宮,竟是最不講道理的地方?」
「皇宮裡,誰位高權重,誰的道理便大。他明著沒理,暗著也有理。誰要向高處下跪,誰便沒有理。」阿元自嘲笑笑,「便像我這樣,見誰都要叩拜的小宮女,就是最最沒道理的一個人。人說『心安理得』,到了這裡,想要心安,便得明白,在等次分明的禁宮,下等人無論如何得不到理。」
「話雖這麼說……」任弘微笑眼瞧她,「你們宮裡一個教習姑姑那兒鬧了女鬼,是不是你的手段?聽說這教習姑姑專愛欺負新進宮女……」
阿元鼻子皺了皺:「我可不是為的自己。那姑姑以貌取人,宮女若是生得相貌平庸些,便叫人磚地上罰跪。我實在看不過去,才小懲大誡。」
「這便是你說的,明著沒理,暗著也有理?」
「我十分小心。況且那姑姑實在不得人心,便知道是有人搗鬼,大家也混作不知罷了。」阿元不禁問,「你特為提點我來?」
「你已夠隱忍,不必我提點。我只怕你……怕你太受欺負。今夜聽說懷安帝會擺駕萬春園賞月,若你……你見了他,是否甘心就此離去?」
阿元以為雖進了宮,見懷安帝仍是一件遙遙無期、如夢一般遙遠的事,冷不防今夜便要幻夢成真,心頭只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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