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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有進、有進死了……」有升肩膀一縮一縮地抽泣,臉髒兮兮地皺成了一團,「咱們還能帶他一起走嗎?」

鄭芳尋沒說話,並不意外,只是默然,大堂內死一般的靜,只有有升低低的抽泣聲。

鄭芳尋斥責道,「哭什麼。」有升立刻噤了聲,抹著眼淚跑去後院。

「都燒了。」鄭芳尋過來接過陸憐,費力把人抱起,轉身前抬頭冷冷地剜了鄔思明一眼,「再敢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挖了你的眼睛。」

鄔思明一愣,他剛才確實在看鄭芳尋,心裡在想有進的事,想鄭芳尋是裝的無情,可又怕他真的傷心,難道這都叫他看出來了?鄔思明在那傻站了好一會兒,反反覆覆地回味他那句『我挖了你的眼睛』,居然有點忍不住的笑意。

後院,有升憋著眼淚爬上馬車,明明刻意不去看,一晃眼卻還是看見了輪子下卡住的有進的腿,他再也忍不住了,兩個眼睛像破了洞的水袋子,哭得眼睛都糊住了,他抽抽噎噎地摸下車,抖著手把有進的屍體往旁邊拖。

馬車趕到門口時,大堂內傳來摔罈子的聲音,有升從鄭芳尋手裡接過不省人事的陸憐,又去扶自家少爺,鄭芳尋伸過來的手頓住,有升才發現自己袖子上全是鼻涕眼淚,忙縮回來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鄭芳尋面露不忍,自己攀著欄杆爬上車,進去前拍了拍有升的肩膀,「行了,別哭了。」

一把火自大堂內騰地升起,捲起的火舌很快攀上房梁,纏住門窗,很快就將整個驛站吞進熱浪里。鄔思明飛身踩葉,很快追上馬車,蹭地從車頂跳下來,脫掉自己滿是血污的外衣,隨手扔進了荒草山溝里。

馬車突然一顛簸,躺在軟墊上的陸憐整個人一歪,鄭芳尋忙伸手去扶,卻見他懷中掉出一小截透粉的東西,鄭芳尋猶豫再三,輕輕抽出一看,是一支芙蓉石的荷花簪子。

芭蕉小院裡,有鳥落在院子籬笆上,嘰嘰喳喳,幾隻膽大的從院子跳進廚房,飛上餐桌,把桌上涼透的飯菜啄來啄去,撒了一桌子。

臥房床上直挺挺地躺著個人,像死了,其實醒著,霍春生睜著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望得肚子餓過了頭,望得身體快僵得失去知覺,他才終於掀了被子,頭昏腦脹地坐起來。

屋裡空蕩蕩的,院子裡更是安靜,霍春生行屍走肉一般起來找衣服,一打開柜子就看見放在最上面的新做的褻衣,做了兩套,現在只剩一套了,他沉默地看了一會兒,把那套褻衣塞進角落。

翻出自己的衣服要穿,卻忽然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根本沒脫,又悻悻然把衣服放回柜子里,虛無地往臥房外走。

在廚房門口差點被幾隻撲騰的鳥撞上,進去一看,桌上一片狼藉,霍春生盯著看了好久,默默地都收拾了。

一連兩天,霍春生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天黑了就去睡覺,天亮了就起來,有時飯也忘了吃,在檐下一坐就是大半天。

陸憐走的第三天,天開始暖和了,陽光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霍春生像終於想開了,背上弓箭往林子裡去。

快入夏了,漫山碧綠,草間有小花星星點點,霍春生無聲地走在林間,想起小時候爹教他打獵,也是這麼領著他走在林子裡,告訴他說,山里安靜,所以打獵的人要比山更安靜,似乎從那時候起,這個詞就成了霍春生的讖語。

山里安靜,割肉的刀刃安靜,網中的獵物安靜,燃燒的木柴安靜,就連爹病死時的嗚咽也那麼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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