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容煦這個人就是這樣,他也不過二十來歲,卻把自已搞得十分滄桑潦草,不像個皇子,倒像村夫。兩人上了馬準備去跟軍中的人單獨喝點。已近午夜,長安街上只有打更人在街角走過,安靜得像蕭容煦夢裡的京城。
馬蹄聲輕輕踏在青磚上,蕭容煦忽然低聲道:「韓擎,你別想把我送回來繼承皇位。」
韓擎身形微微僵了一下,側頭看蕭容煦,沒有說出話。
蕭容煦看月不看他:「哥還不知你那些心思?你覺著把這位置給我了,你就能心安理得替我守著江山,還能逼我回來養病,是不是?」
韓擎張了張口:「我只是叫你回來替我看著侯府。」
蕭容煦一笑:「你這媳婦夠金貴的,要本帥親自看著。」
韓擎沉默片刻:「你在北疆,也不高興。」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哥不高興了?」
「你總去劉若雙那個墳頭坐著,」韓擎開口:「你也不治病,一直拖著,你嘴上不敢說,你心裡偷偷地想死。」
韓擎抬頭看他:「三哥,我自已不行。」
韓擎沉聲道:「這世上要有人坐龍椅,也要有人守江山。你我既生在這個位置,就得把事情做完。你若坐寶殿,我替你守江山。」
「若你不願意,那我也要你替我看著北疆。」
「這天下的兵權,只有在你手裡,我才安心。或是換了旁人,我必起猜忌之心。」韓擎沉聲道。
他知道人是會變的,任何一個人坐上那個位置,都不可能不多疑。他是會變的,變得權欲滔天,變得處處猜忌,他需要定心之人。
蕭容煦是可以讓他定心之人。韓擎開口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京城,我不拘你在京,但我想你好好活著,若有一天我突然成了一個昏聵的暴君,你能從北疆殺回來給我幾巴掌。」
蕭容煦神色複雜地看著韓擎,他知道韓擎也不喜歡那個位置。他比自已更喜歡北疆,韓擎若非白幼荷,韓擎現在早就在北疆成家了。他當真喜歡塞上的草木和大漠,韓擎在那裡活得很自由。
但是這隻小狼,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默默做好了給他自已拴上赤金鐵鏈的準備。
他看著韓擎,韓擎好像一下長大了很多,並非他從前不成熟。那是另一種維度的成熟,他眼神沉了很多,收斂了許多鋒芒。他忽然想起方才在宮宴上見到的那個女人。
韓擎念了三年的那個女人,白幼荷。她坐在韓擎身邊,氣質疏冷而端莊,儼然是個標準的上京貴女,的確是美的,美得像是周身籠罩著一層月光。
他從前見過一次白幼荷,卻沒有細看。
如今仔細看過,才忽然發現這個女人並非看上去那麼簡單。她的眼神很像一個人——從前的白相,白清澤。
她微微抬手跟自已敬酒,手腕上叮噹一聲輕響,腕上紅繩上,墜著和韓擎腰上一模一樣的金鈴鐺。
韓擎給自已套上的那條無形的赤金的鏈子,盡頭她手裡。她終究是把猛虎束進了金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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