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憑風斟酌之後說：「經常有種思維慣性，想要豐富主角的人設，尤其是一些脆弱啊黑暗一點的性格點，就會在原生家庭上下手，因為大家都是這麼做的，也顯得很有說服力。」

夏嘉揚笑：「還真的是這樣，你不覺得淺薄嗎？編劇好像早早想好了結局，然後才去設定角色，角色只是個提線木偶，沒有作為一個人的思考、對世界的探索。」

李憑風：「但是原生家庭確實會對人的成長有很大影響，不是嗎？」

「是很大，但這是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因為原生家庭而進入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也……」

夏嘉揚說到一半，覺得自己被李憑風帶偏了，他微微皺眉用很平穩的聲音說：「我的重點在人物塑造，不是原生家庭，就好像現在很多電影想塑造一個迷茫的少女，但不知道該怎麼塑造然後安排她隨便跟一個男的上床，要塑造一個落寞的男人，就安排他失去工作爸媽生病孩子報班。」

李憑風也聽得皺眉，躊躇著說：「但確實會有這種情況吧……」

「你也淺薄。」夏嘉揚忍不住翻個白眼。

沉默片刻。

李憑風開口：「我好像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

夏嘉揚情緒也緩和，一邊抬眼看他一邊說：「就像一個月前的你，你的人生別人看起來都是羅馬劇本了，你也覺得自己是失意的，而失業的男人也可能是覺得鬆了口氣，有機會去做想做的事情了，人是不一樣的不是嗎。」

兩人對視。

此時早春下午的陽光穿過玻璃牆面，灑在兩人身上，他們面對面注視著對方，一個迎著光一個背著光。

夏嘉揚曝露在陽光下，被看得有些侷促，裝作忙碌的翹起二郎腿。

「不過，其實正視角色的弱點也不太好做到。」

「什麼？」

「就是有時候角色會這樣，沒有外界原因，就是因為他懦弱、懶惰、消極，可能是天生的，也可能是他自己想這樣。」

李憑風：「可這不是文藝片。」

夏嘉揚笑：「為什麼文藝片才能這樣塑造角色，這是你們圈內的什麼規則嗎？」

李憑風語塞，而後不太好意思的偏頭笑。

陽光刻畫出他堅毅的輪廓，寬闊的肩膀和粗大的喉結都無所遁形。

夏嘉揚無意識地吞咽口水，他還是挺帥的，一個在娛樂圈混的富二代人這麼隨和，脾氣還這麼好，也挺難得。

「今晚請你喝酒可以麼？」李憑風說。

夏嘉揚回過神來，發現李憑風在盯著自己看。

很想回他說「喝酒誤事」之類的話，但對視的時候又說不出口。

成年人的眼神赤|裸起來，真的比不穿衣服還可怕。

約定好了之後，各自在自己工作室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夏嘉揚的導演選題差不多列好了，但是用誰來做第一期沒有想好。

夏嘉揚最喜歡的導演非要選的話，是楊德昌，有點白月光的意思。

有點膽怯。

那用誰呢？

想了很久，還是沒有定下來。

刷完近一周的全球影視劇市場諮詢，列出下周要看的作品之後已經是晚上九點，夏嘉揚拿出手機來看，李憑風還沒有發消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