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面無表情地睜眼,看著他,也看著他周圍的環境。
整個房間挑高有五六米,頂上掛著一盞過亮的燈。從囚室區域照過來,探望區的光線就已經柔和很多了。
那盞燈是聲控的,這是一種極其惡毒的懲罰手法。因為探視區的大門極其嚴密,如果燈不亮,整個囚室就會陷入徹底的黑暗,監視有紅外線,犯人需要光亮就只能靠嗓子喊,而一分鐘的視野里還有幾秒鐘的暴盲。
當然了,如果又訪客來看他,燈就會一直亮著,幫助訪客理解莫林的處境。
這裡沒有時間,沒有日期,只有一天不定時從探望區的地板運輸倉里送兩頓飯。囚室一側的牆壁是透明的玻璃,外邊的泥土被蟲子和蛇鼠攪動時會沿著玻璃滑動,而床鋪就在玻璃旁邊,好似地下的一具棺材。
發瘋真的不奇怪。
「這鬼地方,他從小就住!是我!」莫林把胸脯拍得咚咚作響,「是我!在你所站的位置隔著玻璃陪他過了將近一年,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就為了讓他屈服!我臉上的疤都是拜他所賜,你憑什麼!」
祁連緩緩抬頭,視線越過他,沿著他背後的泥土上升,到頂棚的時候脖子都痛了。
不壓抑,但是絕望。怎麼都觸碰不到遙遠的天花板,就算玻璃碎了,泥土也會湧進來。
球球逃出來之前在想什麼呢?
「你知道他為什麼要坐在地上睡覺嗎?如果仰面朝天,一睜眼看到的是刺眼的燈光,還有意味著又要出去拼命的絕望,你會期待坐在地上的黑暗裡永遠也不要醒來。」
是啊,球球睡不了床。他喜歡地板,喜歡沙發,喜歡硬邦邦的飄窗和堆著抱枕的漆黑角落,蜷縮在什麼東西里拼命地保護自己。
「這破玻璃!你就算挖通了、打碎了,也逃不出去!在這裡就是被活埋!」
怪不得劉長州非要給他們安排那麼大兩面玻璃牆。
「我陪了他那麼久,早知道你要搶走我的東西,我就該早早用強把他——」
祁連突然出聲打斷:「他不是東西,他是個人。」
莫林愣了一下。
「誰?白雁?」他頓了頓,嗤笑道,「真有意思,這是你的濾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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