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他在寂靜的晨曦中席地而坐,腦袋擱在床邊。
祁連這幾天的確太累了,加之夜裡激烈又被下了蒙汗藥,一直睡到現在還沒有要睜眼的跡象。蕭山雪把他的手腳捆起來,夜裡只解開了一隻手,祁連先是提供了些必不可少的幫助,後來又用這隻手摟著他睡覺。
現在看樣子他也不太像會醒,於是蕭山雪不僅沒把那隻手捆回去,還又鬆了松其他三個繩扣。
祁連還在睡。
哨兵睡得這麼沉似乎有點不正常。蕭山雪慢吞吞地把手放在他鼻子下邊,確認他還在喘氣,然後迅速收了回來。
外邊響起敲門聲。
蕭山雪走出去,很貼心地關上了門,但幾乎是門扇合攏的一剎那祁連就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動,靜靜地聽著外邊的動靜。
來人有三個,一個是審判庭的年輕辦事員,負責核實身份和記錄羈押當場的情況;而另外兩個負責保衛的人都是從燕寧調過來的,年輕人,剛進站的時候都在新兵連二班,班長是夏真。在幾位師叔的授意下,夏真早就敲打過,不會為難他。
外邊的流程走得很快,照片比對、DNA速檢、搜身,然後就是上銬帶走。鐵鏈嘩啦啦的聲音隨著關門聲消失,祁連知道這一路不會有岔子。
押運車分為前後兩層,前邊坐著司機和辦事員,後邊則是鐵絲籠子似的關押犯人的地方。燕寧站的護衛會跟球球坐在一起,他們除了帶槍,也會記得從角落藏一個墊子給他。
車行不需要很久,球球下車的時候哨兵會扶他一把。從下車點到羈押室之間有一截距離,祁連囑咐過了,球球的腿和肺都傷得厲害,就安排在一層,床單被褥甚至都是讓司晨借著視察的名義親手消毒整理的。
在規矩允許的範圍內,原先的乾癟椅子墊換成能放腿的靠枕,碘伏和棉球會跟著消炎藥一起送過來方便他清理傷口換藥。
祁連早就知道球球不會服軟,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成全他。
樓下的車聲響起復遠去,祁連抬起那隻沒被捆的手,捂住眼睛,長長地吸了口氣。
一切還沒有結束。
通訊終端的提示音滴滴滴地響起來,祁連毫不費力地掙脫開了繩索的桎梏,趕在提示音結束之前接了起來。
那邊閻王陰陽怪氣地罵他:「醒了哈?」
「嗯,醒了。」
「白羽把你說的那三個小孩送過來了,正跟我家兒子姑娘一起玩,」閻王似乎走遠了幾步,壓低聲音憂心忡忡道,「這幾個小孩是不是都見過血的?」
「你不是見過一個嗎,那個嚮導,阿格尼斯?他們都是好孩子的。」
「見過歸見過,當爹的還是不太敢吧。我閨女膽子很小的,看她哥打個針都要嗷嗷哭,這些小孩要是把他們嚇著——」
那頭傳來小孩子追逐嬉鬧的聲音,加之閻王寵溺的訓斥,說你們幾個小心點別摔倒別磕著不許欺負別人,但顯然這毫無用處,有個稚嫩的小姑娘大聲說臭爸爸,另外有個小男孩用一口方言濃重的英文解釋著剛剛閻王說了什麼,緊接著就是孩子的笑聲。
「你再叫我臭爸爸我告訴你媽!」
小姑娘毫不在意地哼了一聲,然後噠噠噠地跑了,聽起來可一點都不像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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