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跟上來個人,靜悄悄地偷走腳印。
有人嘗試給他換衣服,手裡的那套衣裳布料柔軟而光亮,但是他拒絕了;也有人問他要不要喝盞
甜茶,蕭山雪依舊說不要,說保持肌肉機能不能貪甜。
然而他不願意融入這種優雅鬆弛的家世風範,並不代表他沒有這樣的家傳。
祁連因為套鞋套走在他身後,看他未經儀仗訓練而筆直的脊背和肩膀,以及他與楊盛倫極其相似
的步態,驟然湧起一種深刻的自慚形穢。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垃圾堆里打滾的野狗誤入了寵物公園,即使被洗乾淨了,酸臭味還是能從每一
次尾巴的擺動里透出來。就算夥伴在泥水裡打過滾變得比自己還狼狽,它們的家人還是會厭惡他這個
掉價的傢伙。
即便不厭惡也是裝的。
祁連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個詞。
階級。
很多人都活在跨越這個玩意的美夢裡,他們說道路有千萬條:通過婚姻和性關係,比如遊星奕;
通過自己的天賦或打拼,比如閻王和太子;又或者通過權生權錢生錢,比如劉長州和劉毅。然而祁連
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他們爭奪的只是階級的符號,而不是它本身。
權和錢只要有心多多少少都能拿到,品德只要肯做多多少少也都裝得出來,但是對楊家人而言,
骨子裡的優渥讓他們在無法逾越的困難面前雲淡風輕,嚴苛的教養讓他們即便有無比惡劣的性格也能
獲得尊敬。
祁連從來信奉的與人為善和眾生平等,在他們眼裡或許還不如抽象的家訓和空殼子禮儀來得真
切。畢竟獨立謀生才要講究人緣,只有不需要考慮生存的人才會做抽象和沒用的事情。
他們輕賤野狗的感情,是因為他們完全有資本去說,野狗配不上他們的小寶貝。
即便野狗已經在芸芸眾生里走得很遠了。
階級。
這就是一種會讓人懷疑眾生是不是真的平等的東西。
然而下一刻,思緒驟然被撕破了。
那是一個寬大的會客廳,裡邊坐滿了人,一個個都是光鮮亮麗地將性格寫在臉上,又規規矩矩地
按照輩分排列坐好。為首的老婦人穿著身手繡雲錦衣裳,只能用莊嚴來形容。
但是人和人又有什麼區別呢?在見到球球的一剎那,她就變得如鄉野土婦的衣角一般又濕又皺。
衣襟被眼淚打濕,手掌克制地抓著衣裳的各種角落,勉強維繫自己的形象。
而這一切莊嚴在蕭山雪生疏地喊出外婆時化為泡影。
老太太抱著球球痛哭出聲,老頭子楊恪默默落淚,有些女眷跟著拭頰,兩個親舅舅眉頭緊皺,祁
連恍惚間不知他們是克制情緒還是覺得失了規矩。有的孩子失而復得,有的孩子永遠無法回來,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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