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越燉越香，越煮越爛，翻滾著冒泡。

胖哥戴著一個黑色線帽，遞給周慕宇一顆煙，「喏，獎勵獎勵自己吧，小冠軍。」

囡囡一聽大人要抽菸，跑去屋裡和許櫻玩去了，雖然許櫻像團爛肉一樣癱在被窩裡。

周慕宇愣愣地搖頭，「師父，我徹底戒了。」

他凝眉，盯著胖哥暗沉的臉出神，謹慎地看了眼廚房裡的兩個人，啞聲問：「你得什麼病了嗎？」

他不是傻子。

他能看得出胖哥在以可怕的速度衰老和虛弱。

這不是運動員的後遺症可以解釋的。

胖哥怔怔看著他，眉眼彎下，欣慰道：「慕宇，你長大了。」

不僅得了冠軍，鷹擊長空，更懂得了珍惜身邊的人，脾氣一點點變好著。

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悄悄長大成人，仍舊保有著最初的純粹，胖哥怎麼能不感慨？

「尿毒症。」胖哥也不瞞了，周慕宇性格軸，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他今日不交代，周慕宇也會想辦法查出來，他哈哈笑，眼裡有淚，「別這麼看著我，這個病聽著毒，但不是致死的病，就是年輕的時候身體透支了，代謝不好了，需要靠透析改善循環，沒大事。」

周慕宇低眸，捏著自己長滿繭子的骨節，沉默不語。

他眼睛乾乾的，很難受，可哭不出來。

「一個月要多少錢？」

「唔。」胖哥算了算，「醫保報銷後，一個月三四千，不貴。」

周慕宇點點頭，「我給你。」

胖哥沒說行，也沒說不行，起身去胖嫂那裡看了看，驚喜地喊：「小櫻桃，飯好了，吃飯了！」

七個玻璃杯碰在一起，飲料和酒水從杯沿溢出，墜進火鍋底。

胖哥說：「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周慕宇摸脖子，眉毛垂了下去。

「啥意思？」

他沒文化。

新的生活在展開，以細膩的筆觸書寫這些人的前半生或後半生，那是很平凡的一張張面孔，一頓羊肉火鍋就可以笑出魚尾紋的普通人們，卻又在波瀾壯闊的日子裡閃閃發著光。

每個人都不一樣，每個人也都一樣，他們都在自己的軌道上行駛著，透過乾淨的窗子，看著自己走過的路，抓不住進入倒數的時間。

送別大家後，周慕宇摟著許櫻躺在新床上，輾轉反側。

「尿毒症是什麼病？」他在網上查了半天，越查越害怕，晚上才想起來，他家小孩不就是學醫的？

許櫻比周慕宇知道的早一點，解釋：「一種腎臟疾病，定期透析可以活很久。不過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腎移植。」

「貴嗎？」

「對你來說，不算太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