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道人卻說:「非也。體質之事不過小道爾,你這情形又非生來如此,抽些日子調和一二便可。貧道所說的,乃是你的劍道。」
「我的劍道?」寧和一怔。她自然是學劍的,曾經在岐山書院入道便是以悟得心劍而入的,入了修行之門,也是一路習劍。
只是,從前還未有人以「道」來說過她的劍。
「怎麼?」青衣道人問道:「難不成你不修劍?」
寧和回過神來:「自是修的。」
她本就以劍入道,不修劍,修什麼?
「那你便聽好。」青衣道人說,神色肅然:「劍者,乃心正、無畏、銳不可當。前二者,你還算是尚可,但你缺在這第三者,缺在這個銳字。劍,銳器也。你身上沒有沒有銳氣,沒有殺氣,更沒有煞氣。劍可以無傷人之意,但不能無傷人之能。你這樣,是學不了劍的,更學不會我這煞字一訣。長此以往,必入歧途。」
「小書生,你說你是個書生,可你要知道,你現在手裡拿的可不再是筆墨書本,而是一把劍。」他霧氣後的雙眼凝視著寧和,語氣意味而深長:「你當真弄清楚了,這其中的差別嗎?」
這話仿佛當頭棒喝一般,當場將寧和說得怔愣在了原地。
「長此以往,必入歧途。」
她還是頭一回受到這樣嚴厲的評價。從前學書習字著文章,一路走過來,雖然從不乏貶低非議,但那都是針對她女子的身份而來的,從未有過關於她的才華、她的學識的質疑。而對於這些寧和是不在意的,她胸中有成算,抬頭看路,低頭看書,因為她心裡知道自己做得不錯,至少比許多說她的人要強,這就夠了。年少輕狂那幾年,若說心頭沒幾分傲氣,那是騙人的。
後來機緣巧合一腳踏進了修仙之路,兩眼一抹黑,硬著頭皮開始修行、學劍,但幾個月以來周圍之人,也都是夸的多,說她有天賦,學得快。其中當然有寧和堅持努力的結果,她從小就是這麼過來的,做一事,就做好一事,越不容易,越不放棄。
寧和不由苦笑一聲,這才發覺原來自己胸中的那股傲氣,其實這許多年來也從未消失。許是謙虛姿態做久了,連自己都信了。
等她自省完一番,再來思考青衣道人的話中之意,卻是明白,這位前輩說的再正確也不過了。
這一點,其實在金虛派初開始學劍之時,祁熹追就已指出來過。而寧和當初的回答是:「我的劍不為殺伐,而為止殺。」
然而如今學劍越久,越能發覺曾經自己這話的謬誤之處。尤其,在見過莊岫雲和這位青衣前輩的劍之後。那位前輩甚至沒有拿劍,只是這麼輕輕地一揮衣袖。見山之巍峨,而知己之渺小。
正如前輩所說的,「劍可以不傷人,但絕不能沒有傷人之能」。她胸中不僅沒有殺意,窩在書院裡教了十多年書,似乎連年少時身上的那股銳意也都散去了。
這要如何是好。這銳氣,殺氣,煞氣,要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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