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著指頭,細細地剔著指縫,覺得有些無聊。她聽說庾家人大多住一樓,連琢原本也是想來二樓陪她的,不知為何愣是被庾家郎主和庾夫人制止住,拉著她到一旁說了點話,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她又覺得住在一樓挺好的了,變臉有夠快的。
門窗都向外開著,她能聞到有些微腥的河水,又夾著些許陽光的氣息。說實話這個味道並不好聞,不過是樓船靠在岸旁只這一點的水波搖晃,她已經覺得有些頭暈了,只好趴坐在軟榻上。
她忽然聽見門外有腳步聲,微微抬頭望過去便是一雙鹿皮的筒靴停在門前。
衛籍端著一碗蓋得嚴實的東西,止步站在門外,「廚房做了些梅子湯,雲翠說你害船,她又抽不開身,拜託我端上來。」
看她臉色有些白,他伸手便將那食盤擱在門口的矮柜上。「害船的話,只一味躺在榻上只會覺得更暈,不若一道到前頭吹吹風?」
韻文趴在床榻上斟酌著。她聽了許久外頭的動靜,知道應當不多久後便要啟程去蘇杭了,一會兒只怕是要更暈,於是點點頭,跟在他的身後,慢慢地朝外面走。
他步子放得很緩,顯然是在等著她。月末逐漸有暖意的風徑直掠向二人,她回望著潁川城內鱗次櫛比的樓宇,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一條分界線上。
衛籍背著手,站在她身後。「你瞧見那半蒙在後面的四角高高揚起的高樓沒有?」
她頷首,他便繼而言道:「那便是香鴻樓。」
韻文嘆道:「竟有這般高聳。那日我剛來潁川便是在香鴻樓遇見的連琢,在樓中不覺著有什麼,站在郭外的樓船上瞧倒是十分突出。」
衛籍聽她這話,點頭道:「你不覺得這同我們如今的境況有些像嗎?」
她扶著闌干回頭,「這話怎麼說?」
「你還記得那一日宴席前的鬧劇嗎?」他望向她的眼,「庾家女郎內訌,誰也不想放過誰死死咬著,什麼難聽的話什麼魯莽的行徑都直直往外倒。她們尋了你,讓你當中間和解出言的『惡人』,目的也很明了:你不是庾家人,也不是局內人,你看得清。」
韻文心中駭然:那日的事兒鬧得卻是很大,他想知道也不是什麼難事,可這般細節的場面他都說得出來,就像是自己親自蒞臨了這場鬧劇一樣。
她更謹慎了些:「是又如何?」
「你可有想過,你是這場鬧劇的局外人,但同時也可能是旁的事情里的局內人。」
她抿著唇不作聲,復而回頭看向了外面的河岸渡口。
樓船泊在岸邊,一側是即將踏上的蘇杭水路,一側是潁川城的土石樓宇。她站在這分界處,是城牆內的局外人,卻同時也是這江河之上的局內人。
衛籍知道她應當是明白了什麼,溫言道:「周家女郎聰穎,應當是想到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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