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文應聲笑了笑,握著瓶頸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些,本能地從妝檯上取過自己的錦帕。無論如何,這個玉瓶也曾承載了她無數不明真相的星點期望,哪怕是如今幾乎已經知道生門是為何人了,她也有些不捨得將它撇到一旁去。
她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手上正下意識地擦拭瓶身。果然這麼多年的習慣還是極難改變的啊。
耳畔傳來外頭渡口岸上嘈雜的人聲,雲翠總算將包袱整理完了,一溜煙擺在床榻上,遂提了裙擺來到窗前,將細竹簾捲起來朝外探著身看著。「到啦,到啦,到揚州啦!女郎,咱可要快快下去踩著實地呀!」
她雙手扶著窗檻,回過身來朝她細細笑著,滿臉都是興奮與激動。韻文被她這幅心肉痒痒的模樣逗笑了,也就跟著她一道下船去了。
直到此刻總算是踩著堅堅實實的地了,她才覺得自己終於是活過來了,那樓船上面發生的所有事兒就像一場逼真荒誕的夢,不過被江南霧蒙蒙的山水隨手輕輕一揚便煙消雲散。
若是非要仔細回味一下,她覺得也還是有些甜絲絲的羞澀。
正這般想著,肩上忽得被人重重一拍,是庾思瑩苦著一張臉掛到了她身上。「綿綿啊,你說我們作女郎的為什麼就非得學這女紅的活計!阿娘說我若是一日學不會,就一日沒有飯吃!」
她面上似掛了油瓶,嘴角沉甸甸地往下墜。韻文見她像耷了耳的狸貓,怪想逗弄她的。她撫拍著她的背替她順著氣,「瞧你跟蔫兒了似的,等下子請你去吃麵湯摘酥酪便是了,餓不著你的!」
「麵湯就算哩,使不得!我現在瞧著那些一根根兒細細長長的物件,就跟瞧那針線筐簍子裡頭的繡框針線吶,氣得我能背過去!」
待到衛籍自樓船上面輕踩著步梯下來時,瞧見的便是笑靨如花的人兒。她似乎瞥見自己了,便不著痕跡地偏過身,不讓自己瞧見她的靨面。
爾風臂上綁著好幾個包袱,招呼著身後好幾個下人們幫忙搬著箱籠,出來便瞧見自家郎君立在原地,動都不動一下。他吭哧上前喘著氣兒:「哥兒,看周家女郎吶!」
衛籍屏了半口氣背著手,「我在你這兒就不能是看旁的東西了嗎?你瞧這江南的山水,瞧這江南的雲天,哪一個不是值得看的。」
爾風長長地噫了一聲,將手上那些包袱擱在地上,拍著手終於挺直了身子,「哥兒你就甭對爾風還遮遮掩掩的了。奴婢方才出來呀,瞧您這面上這笑的,嘖嘖,真是滿面春風細無聲吶,您自己還莫知莫覺的。依奴婢看,您還是趁早將實話同人家說了吧,反正遲早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的,省得人女郎到頭來跟著旁人跑了您還追悔莫及!」
雲間擠著透過些燦陽,落在塵世大地上。艷陽墜在溫婉女郎的鬢間,透透地穿過那根肉質細膩的翡翠碧玉釵,在發間暈著些微盎然光澤。
爾風又是唷了一聲,眼尖地瞧見了那邊的物什。「這不是二房三姑娘的物件兒嗎,哥兒咱們恁般久不回去,裡面怎麼像是大變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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