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之卻依舊是緊皺著眉瞧著面前那封自洛陽送回過來書信,薄紙攤於眼前,上面赫然是幾句催促他早些回洛陽的話語。原先便是就這樣無牽無掛地回去了倒也並不是什麼事兒,只是如今有了掛念,他雖知道一定會有這樣一日,但這般突然地出現在他面前,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不會太久的,不會太久。」他一遍遍地念叨,「很快的,很快便能回來迎她入門的,很快的……」
爾風算是聽出來了,當是情意纏綿的有情人在頭一回面臨分別時的戀戀不捨與難過。他有些擔憂地朝著窗外面望了一眼,語氣中依舊是有些焦急:「哥兒,您若是再不決定好,過會兒這燈會可就真沒了,您就是想在回洛陽前再見夫人一眼都難了!奴婢如今雖已經改口將周家女郎喚作是夫人了,可哥兒,人家終歸還是周家的嫡女,周家的明珠,還不是王家的主母吶!」
這樣一句話終於是點醒了夢中人。籍之心裏面正掛念著呢,爾風一句話便將他的神智拉回了籠。他心道一聲不妙,匆忙地從爾風手中擇了件素水色長袍,手忙腳亂地往自己身上胡亂套著,甚至連長靴都未完全蹬好便往外面衝去了。
牛車雖表明著身份地位,卻在一些個緊張時刻顯得尤為拖拉,他只恨這燈會是萬不允許單馬出現的,是以防止傷著人的緣故,因而他才一下馬車便急沖沖地開始尋人。
爾風早便知道他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幸而早早地讓人備好了蓮花水燈與提著的走馬燈,將籍之重新拉回到自己跟前,又是將手中的燈小心地往他手裡面送。得虧先前得了王家的信件,他便直覺事情有些不妙,於是自作主張地先派了人去給謝安遞話,讓他好生看著韻文,這才終於挽回了些場子,於是便踮著腳眺著眼去尋謝安。
燈會的場子極大,連著三條長街都懸了燈,籍之望著水中那些火光逐漸有些微弱的水燈,心中有些難過。
她不是個愛將自己心裏面不高興的事兒往外頭倒的人兒,可心思又是極敏銳的,瞧著這些漂了好遠的水燈,一定在心裡狠狠記恨上自己了吧。
像是心靈上冥冥之中的感應,他蹬上了拱橋,瞧見她坐在石階上面,靠著那浮雕砂石的橋面,背對著他的方向,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揣著心事。
手上捏著提燈木柄的力道逐漸收緊,他輕著步子,也是微微撩了一下長袍的一角,坐在了她的身旁。
「我來晚了。」
韻文呼吸一滯,慢慢扶著身側倚靠著的牆面側著身回過頭來,看清了他手中的那兩盞燈。「你來了啊。」
「我來了。」
他將那走馬燈的柄手輕輕遞到她的手心裡,卻覺她的手有些冰涼。
「對不起。」
「無事的,不過就是一個燈會,遲是遲了一些,總歸人也到了,燈也到了,我不枉此行。」
她的眼裡映著各方屋檐下,那些雖是套著不同式樣的竹骨貼面燈籠,卻是有著一樣明亮光焰的璀璨,就這樣含著笑看他,並不再說旁的話。
籍之望著這樣的她,忽得便有些不敢將那信件上邊的事兒同她說了。他拉過她的手,「其實遲了一些也並非全然都是壞處不是?這會兒水岸旁便也沒多少人了,不會落得個人擠人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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