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去瞧她了,兩隻眼直直地盯著正前方的那棵樟樹,喃喃道:「那你,去瞧一下裡邊收拾的如何了,今個兒夜裡我就勉為其難睡一夜耳房好了。」
「我……去牛車上面取包袱。」
才說完這話,便一溜煙輕輕地跑了個沒影兒,簡直和逃竄沒什麼差別。韻文摸了摸鼻樑,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話。
她哪裡瞧不出他是什麼個心思,自打她明白了什麼是情意時候,再見到袁宇,便全都看明白了。她不知道他是何時對自己起的心思,亦是不知明明自己已經有了婚約了,他卻還是陪伴著自己,乃至這般遙遠的泰山郡都能背著他的父母說走就走。
看著自己只是邁出了一小步,他卻能為了自己奔上幾十里路的樣兒,韻文覺著自己實在是有些愧對於他。她沒法應下他的這份情意,原先不能,現在不能,未來似乎也並不太能夠。那種欲要將人拋棄了的罪惡感在她心中不斷地萌生,她望著羊府的側門,眼前被落下山崗的夕陽光芒刺地睜不開眼。
袁宇向來都是個樂觀的,如同艷陽一樣的人,哪怕是被袁家郎主好一頓揍,等將傷養好了,依舊是翻牆上樹的潑皮猴兒。可就是這樣一個總愛帶著她惹麻煩事兒的人,卻實在是讓人厭惡不起來,至少韻文是這樣的。
她一件件一樁樁地回憶著過去在汝南小時候還有印象的事兒,雖說吃了他不少捉弄,可到了下回他再度領著她偷溜著出府去玩兒的時候,她卻又氣不起來了。
韻文覺著,大約自己是個不愛記仇的人吧,也估摸著只有這個釋義了。
擰挪了步子重新往回走,羊燁立在她阿娘的屋子前面,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忽得眼角瞟見朝著自己方向過來的人兒,他揚起頭,面上重新又帶上溫和而虛弱的笑。
「雖說是打掃了一整遍,但屋裡太久沒住過人了,一些邊邊角角的塵埃還是有些清掃不完全。」
他有些發窘地撓著頭,「自打父親走了,原本院子裡就少得可憐的侍從下人們也都走光了。這些年該下人們幹的事兒,我也都一一拾起來幹了,手腳不比他們囉嗦到哪兒去。那間耳房也清理出來了,實在是有些侷促,得委屈一下表妹與袁家郎君了。」
韻文連道著無事,便推開門扇探身進去。她坐在那面早已瞧不清面孔了的銅鏡面前,看著那鏡面上邊破損的道口,又看著一旁放著的檀木妝奩上邊依著多年觸摸而磨損的痕跡,努力在心裡想像著她阿娘曾經在這里日復一日掙扎的日子。
狹小窘迫的,連妝奩旁配放著的台凳都不是能成一套的。有些搖晃的台凳後邊,便堪堪挨著床榻的邊沿。她起身,想在裡面走兩步,依舊是狹窄的甬道,沒兩步便能摸著戶牗的沿,才發覺整個窗戶也都是被釘死的,一整個屋子漫著淡淡的潮濕霉味。
羊燁先前同她說過,雖說她阿娘嫁出泰山郡了,依著羊家的規矩,就算是再不起眼地位再低下的女郎,出嫁以後也是要為她留著原先住著的屋子的,只是窗扇必須得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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