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之嘆了聲氣,裡頭滿是懊惱。「羊相國上奏,江南至贛江一帶因著雨季,洪澇不止,百姓生計苦不堪言。治理水患問題一向是各朝各代最為頭疼的事之一,朝廷每年都要撥許多銀子用以治水,可到頭來還是有大半落入管轄這事兒的人的屋子裡。這是個難差,但也是個肥差。我同羊燁有過些交集,他是羊家三房如今唯一的郎君,雖說是個病秧子,可當個傀儡把子也是夠了的。」
手上的韁繩搖了搖,馬兒的腦袋跟著晃了晃,鬃毛甩在他的手背上,戳得他有些疼。「相國說,月前羊燁下了江南,去了江南揚州踏青。真是荒唐,那會兒咱們也在揚州,他泰山羊氏那麼大一個排場,揚州城又不是什麼多大的地方,若是真的與咱們一道在那兒,如何瞧不見他們?可相國大人又用了羊免之死在任上的事兒來說話。他不明不白地死在任上,大約是個人都能覺著裡面有問題。可不知為何,陛下似乎對於這事兒心中十分愧疚,聽父親過去所言,陛下是每每提及此事,都是賠著笑意的,哪怕是明眼人都能瞧出陛下心裡不認同相國說得話,可面上還得繼續好言哄著。」
「讓天子為其賠笑,多大的排場和面子。」
爾風聽得有些不明白。「當年羊家三房出事兒,相國大人就是長跪也長跪過了,陛下該讓他升的官也升了,錢財器皿也補償了,甚至應允羊家出行可乘二牛拉的牛車。這樣豐厚的賞賜,況且還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羊家就是再貪心也不能夠了吧?」
「真正貪婪的人不會覺出你的好,只會記著你有幾文錢本該給他的,但你卻沒給。」
籍之暗嘆一聲。「當年羊免之的事兒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還玄乎得不行,有說原先這揚州刺史已經有好幾任死在任上了,這是一道詛咒,也有說那揚州刺史府裡面有不乾淨的東西,羊家三房這位當是不小心撞到了邪。只是不管如何,陛下也都是知道了這件事,為了平息百姓的流言和泰山羊氏這樣根深葉茂的世家大族的怒火,便用了些手段。」
「可你別忘了,咱們當今的陛下原本並沒有登位意願的……總歸他的意思,也無非是想推舉著他們自己的人去治理水患,到頭來名聲和錢財全都賺到了。今個兒陛下估摸著是瞧出來了,於是故意裝傻,便將父親當年任職揚州刺史的事兒又推出來了。我又不是個真正能隱了形的人兒,前些日子剛讓宮裡面出了大婚儀仗的,陛下想不記得我這個人兒都難吧,於是乾脆便以賞賜新婚賀禮為由頭,讓我挑了頭當這個要緊的官兒。」
面上滿是惆悵。「爾風你說,甭管帝王家在當帝王之前是多麼平和無爭,只要在那把椅子上坐久了,真是比冥府里的鬼神還要冷漠。」
這話爾風不敢去接。他一個下人,妄議朝政,他不要命了?
二人於是再無更多一句的交談,繼續讓馬兒慢悠悠地在長街之中行走。
爾風被六月的暖風吹得有些困,順勢打了個哈欠。「哥兒,您起得這般早,就不困頓嗎?奴婢真想這會兒立刻回到耳房裡頭去,好生睡個回籠覺!」
籍之腦海中的時辰才終於繞了好大一圈,回過神來。他是寅時上的朝,那會兒天色才只剛剛露了些白,這會兒街坊裡頭的大小鋪子已經全都開了。分明沒有怎麼休息好,可這會兒一點困意都沒有。
可腦海中不斷地浮現永安殿上發生的事。他自嘲地笑了一聲。他敢有困頓的神色嗎?嚇都要嚇醒了!
琅琊王氏的府邸坐落於城南的泗水巷裡,大而廣地占了好大一片。籍之二人才剛一穿過城中的主幹長街,遠遠地便瞧見有華貴的牛車和轎輦在移動。
爾風的聲音有些慌。「哥兒,這是宮裡來的人?過來王家,是為jsg了您這安成太守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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