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片刻,微微撥起些竹簾來,垂眼瞧著牛車的窗檐。「放話給羊燁,可以準備動手了。」
淨烏即刻明白,心里不覺也收緊幾分,隨即便脫離了車隊,消失在長街人群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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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天爺落下第一片初雪,到霜凍割人,不過短短半個月便有如此大的變化。
氣候是如此,建康城那表面安寧,內里實則暗潮洶湧的局勢也是如此。
王敦依舊是出行招搖,出入消暑別苑十分頻繁,不過坊間有傳言,說王敦正私造軍械,甚至那軍械都被呈遞到了陛下跟前。可陛下呢,只是將王敦傳過去問了許久的話,下旨罰了他半年的俸祿便做了結,引得許多朝臣怨詞頗多。
而後聽聞王導於王氏府邸中聽聞此事,去祈求了欲往消暑別苑去的成武侯未果,當即便帶著四房五房幾人一道跪在了消暑別苑的門前,懇求陛下高抬貴手,稱如今王敦已分府別住,其意欲謀反之事旁人絲毫不知,望能從輕處置。他們這一跪便是三日,那樣寒凍的天,生生將幾個嬌貴的人跪暈了過去。
籍之駐紮在建康城百里地外的高嶺中已有數月,整日看著底下一批又一批的軍械被送入城內,習慣地說道:「時辰到了。」
爾風聽明白了他的命令,向著天際連射三弓,建康城中的大小街道便立刻湧出許多官兵,無聲地將那些護送軍械的人幾乎殺了個乾淨。
他們的人將大多軍械都收了去,卻總也得留幾車流入建康城,既是為了瞧著去向,也是為著莫要行事太過明顯,驚著了王敦這隻鳥反倒不好。
可今日卻像生了怪,一批又一批的軍械往城裡送,籍之估摸著瞧,發覺竟較往日多了五倍還不止。
他心里陡然警覺起來,轉身同爾風囑咐道:「今日消暑別苑怕是要有一場血戰。若是城中街道湧現驚慌之色,即刻入城,護住百姓。」
這些日子他在這高嶺之中守了那麼多日,除了那一車又一車的軍械被司馬睿埋伏的人攔了下來,他從未瞧見一個兵士。
又或是說,兵士全都化作了百姓的模樣,隱藏在建康城的各個角落之中,讓他們難以發覺。
籍之當即翻身上馬,腰間別著長劍,飛快地躍入城門,直直衝著消暑別苑奔去。
司馬睿正在屋舍之中題著字,猝不及防地聽見馬兒嘶鳴,墨跡亦是跟著一抖。「文伯,你真是要麼一點動靜沒有,要麼動靜大得能將人嚇暈過去。」
他將筆桿擱好,抬頭便是籍之身穿盔甲,提著長劍,面色凝重地看著自己。
他眨著眼,小心捧起桌上擺著的那張剛寫完的字,細細吹乾。「他當是等不住了吧。」
籍之正欲開口,外頭便有侍從神色慌張著進來報信。「坊間已經起了亂,全是身穿百姓衣裳的私兵,官兵已在竭力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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