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裴琨玉緩緩頷首,不再言談,只垂眸繼續飲酒。
冷酒入喉,席外正行進來一位女子。
對方穿著波斯妓裙,抱著琵琶而來,遠遠一望傷風敗俗,裴琨玉掃過一眼,便淡然收回目光,飲盡杯中酒。
酒液清冷,在燭火的照耀下映出流動的光芒,酒液有些醉人,他閉了閉眼緩神時,恰好一陣琵琶樂聲響起。
樂聲婉轉哀綿,散於席間,恍若聞其泣聲,以弦傳情,可見其指法,落到京中貴女圈裡,也是能拔得頭籌的,此非一日之功。
裴琨玉被曲中哀意所觸,遠遠望了一眼。
席間正中擺著一張圓面凳,坐在其上的姑娘正垂眸彈琵琶,十指削蔥,冰弦聲動柔荑,生的面頰尖俏,膚潤唇紅,一眼瞧去,似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只是彈奏時擰眉垂眸,楚楚可憐,似在忍受極大的委屈。
這等模樣,這等才情,不當是個妓子。
他只望了一眼,便聽一聲笑,裴琨玉抬眸,正見李霆雲兩眼灼灼的看著他,一副「我就知道你裴琨玉一定會看」的模樣,笑吟吟的的問他:「琨玉可喜歡?」
裴琨玉面上依舊沒什麼情愫,被李霆雲帶著幾分惡意詢問,也只道:「曲好。」
他這人生來如此,見了金山美人都不動眉眼,泰山崩於前,他也只吐出幾個字來,仿佛萬般不入眼,但李霆雲就是知道,裴琨玉方才在看她、裴琨玉在好奇她為何不情願。
這種感覺讓李霆雲得意。
看看,他終於得了個寶貝,叫裴琨玉抬眼來看了!
他不等裴琨玉來問,自己便回道:「這——便是那白且行的未婚妻,白家那倆老東西賠給我的。」
李霆雲這般說,裴琨玉便也知曉了這演奏女子的身份。
清河乃裴氏舊居,清河裡一半的官員都姓裴,東津里一半的官都要看裴氏臉色,這裡出了什麼事,瞞得了當今聖上,都瞞不了裴氏人。
李霆雲找尋東津郡守之女與姦夫無果,怒將姦夫未婚妻抓回泄憤一事,早已傳開,裴琨玉也有耳聞。
李霆雲作風一貫如此,他覺得自己是天潢貴胄,誰在他面前都要低上一頭,若是不低,他就抬腳去踩,在京城就這樣跋扈,到了地方更不知收斂。
思及至此,裴琨玉倒明悟了這女子曲中悲意何來,這天降災禍,與她有何干?天罡顛倒,壓的螻蟻起不得身,死生皆是受辱。
見裴琨玉只夸曲,不誇人,李霆雲挑眉,語氣里多了幾分趣味兒,道:「她人兒更妙,裴兄一會兒便知了——你今夜來得好,正趕上一場好戲。」
說話間,李霆雲擺了擺手,讓席間孟韶歡下去。
裴琨玉與李霆雲相識已久,聽了這一個音調,便似已嗅到了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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