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無什麼好不好的,總歸是活一日便算一日罷。」聖上沒有看雲舒,而是閉著眼睛,聽身邊的侍從輕聲念著一本書。
雲舒不願繞彎子,直接便道:「聖上前幾日希望臣下能繞開宮中守衛,將聖上送至郊外行宮之中,今日,聖上的打算依舊如此嗎?」
聖上輕輕動了動手指,侍從立馬便閉上了嘴,輕悄無聲地退向了一旁。
隔了好一會兒,聖上方道:「雲舒小子,你可知,寡人處在這個位置上,如攀高樓,高處不勝寒吶。」
「聖上,臣下不知。」雲舒頓了頓,又道,「不過臣下知曉,為人臣子,需始終揣測上意、稍有不慎,便人頭落地,家人不存的滋味。」
聖上輕點了下擱在手下的被子,言語有些苦澀難言:「是,為君、為臣,都有自己的為難之處,寡人自然是不能期待你能懂得寡人的感受的。」
「聖上所言極是。」雲舒道。
「自然是要去行宮的,不過,再等一會兒罷。」聖上用複雜的眼神看了雲舒一眼,道。
「是。」雲舒拱手應道。
御極殿中死一般的寂靜蔓延開來,雲舒坐於床幔之外的一側,明明知曉此處布滿危機,也神色淡然,並不顯露絲毫情緒。
「雲舒啊,今日入宮,你可曾猶疑過?」良久,聖上坐到床邊,由侍從服侍著穿好層層疊疊的衣裳,突然饒有興致地問道。
雲舒垂眸看著雕了精巧花紋的地面,感受著從腳底蔓延上來的地龍的暖意,正準備回話,卻被外頭一陣喧鬧聲打斷。
挑眉看了眼殿門,雲舒勾著唇角,笑道:「回聖上,哪怕腳下是刀山火海,雲舒亦從不後悔。」
聖上對雲舒的回答並不感到驚異,他從前了解雲舒,後來有那麼一兩年又不那麼了解他,而時至今日,聖上覺得,世間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比他更了解雲舒了。
「很好。不過,今日寡人只能在你與寡人的兒子們之間,選擇一方了。」聖上笑道。
他在這個位子上坐了如此久,心中的憐憫與慈悲早就不存多少。
過去,他任由雲舒身世的謠言擴散,是將這位雲家的幼子視作靶子,為眾位兒子們設置了一個在外的威脅,令他們入驚弓之鳥,時刻不敢停下追求權力的腳步。
而如今,他繼續讓雲舒做這麼個靶子,既通過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將雲家軍的首領剷除,又讓兒子們在這場奪儲之爭上落下帷幕。於所有人,都是好事,除了雲舒。
是的,哪怕這位郎君是聖上看著長大的,他心中也依舊保留著對雲舒的感情,但,在此刻,雲舒不是雲舒,他代表著雲家軍,代表著大衍世世代代的威脅。
「是,比起諸位皇子,臣下自然只能成為那個不被選擇之人了。」雲舒並無不虞,他甚至很理解聖上的想法,為人君者,若無些許狠厲手段,豈能做穩這個位子?
聖上當年也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他明白皇子們奪嫡的心境,亦明白如何將一件齷齪至極之事處理得漂漂亮亮的,不叫人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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