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眼前的人。
小宮女擔驚受怕地把梅硯要的熱水和裡衣送進來,梅硯嫌她們礙事,又擺了擺手讓人出去。
梅硯把寬大的袖子挽起來,拿了帕子去盆里洗淨,而後輕手輕腳地解開了宋瀾身上的寢衣。
天很熱,但宋瀾的身體太虛,屋裡沒放冰,他也只蓋了一層薄薄的被子。梅硯將他的寢衣放在一旁,伸手捏了捏那被子,覺得被子也有些濕汗。
宋瀾實在是出了太多的汗,才被擦過的額頭又隱隱有了汗珠,他應當是很難受的,被梅硯翻動的時候還有些抗拒,眉頭緊緊皺著。
梅硯細心地給他擦身上的汗。
一寸一寸,指尖墊著絹帕,碰上宋瀾結實的胸膛,白皙的肌膚,梅硯心裡微微顫了一下,而後又不動聲色地擦過去。
梅硯年少時也是世家出身,身份貴重,不曾做過伺候人的事。後來家遭變故,在錢塘的那些年磨去了他年少時候的那些驕矜與自傲,讓他放下了身段與過往。
母親過世的時候,兄長也曾大病一場,他也曾這樣細心照料,只盼著天一亮,像夢一樣的世事就可以醒過來,醒來以後依舊是春衫少年郎,闔家滿一堂。
就這般心神不定地為宋瀾擦洗過,又給他穿上新的裡衣,梅硯沒再麻煩那些怕得要死的宮人,而是親自去櫥櫃裡找了一床薄被給宋瀾蓋上。
梅硯的法子是有效的,這麼一會兒功夫,宋瀾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只是燒並沒有退下去,額頭燙得厲害。
他想起自己不久前生的那場病,應當也是這樣發熱的。
梅硯輕輕笑了笑,又撥了撥宋瀾的頭髮,看著那個昏昏沉沉睡著的小皇帝,像是喃喃自語:「我方病罷你登場,這算個什麼事兒。」
「咚咚」兩下敲門聲,廖華送了藥過來。
「梅少傅,您歇一歇,卑職來餵陛下用藥吧。」
梅硯沒應,見他端著的是兩碗苦黑的湯藥,稍稍定了定心。
「還是我來吧,晚些時候我會去沐浴,此時不差這碗藥的事兒。」
廖華沒強求,看得出來梅硯是鐵了心要親自照顧陛下,便又退出去為梅硯準備沐浴的事情,心中想著萬萬不能讓梅少傅也染上病。
不然陛下會殺了他。
梅硯端過其中一碗湯藥,放在嘴邊輕輕吹了會兒,待藥溫了才幹巴巴地喚宋瀾,「能聽見嗎,青冥,起來喝藥了。」
宋瀾都快燒死過去了,自然是聽不見。
梅硯別無他法,只取了半勺的藥,續到宋瀾嘴邊,這一次宋瀾有反應了,他睡夢裡意識到這是苦澀的味道,舌頭卷了卷,把藥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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