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輕柔了許多:「沒事,不疼了。」
其實還是疼的, 蠱蟲每發作一次都會帶來經久不消的余痛, 更不要提手腕上的傷口還流了不少血, 但梅硯素來能忍, 此時的臉色倒真看不出什麼異樣。
宋瀾心疼地發暈, 卻不敢再給梅硯心裡添堵,只得乾巴巴地轉了個話題,問:「少傅怎麼會知道血蠱噬血而動這事?」
梅硯淡淡的,像是在說一件極其尋常的事,道:「我幼時聽母親說過。」
他母親唐尺素自小由唐枕書和趙旌眠撫養長大,大約因為性情剛毅不同於尋常閨閣女子,所以見聞格外廣博,知道一些異族的蠱藥之事倒也不算稀奇。
宋瀾沒再多問,靜默了會兒才憤恨道:「只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啊。」
他看著梅硯被手帕裹住的手腕,終究還是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意料之外的,梅硯只是輕輕笑了一下,那雙杏眸里露出幾分疏淡,他沒忍心去看宋瀾,只是垂著眼睛說:「世間安得雙全法,又哪裡會有長久之計呢?」
與宋瀾相比,梅硯的確是走出了半生才堪堪打馬歸來的人,他虛長了宋瀾六歲,倒也沒有全虛長,當初他逼死先帝之後便想要自裁謝罪,若不是宋瀾一求再求,他早已經把生死都看淡了。
宋瀾仍維持著半蹲的姿勢,他身量高,一抬頭恰好能看見梅硯一顫一顫的睫毛,登時又是一哽。
他幾乎是在與梅硯商量:「可是少傅,段紙屏說著只要他活著,只要少傅的情緒沒有大的波動,這血蠱便不會要人命。」
「青冥。」梅硯終於還是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薄唇輕抿的同時竟還帶上了一抹笑意,他說,「段紙屏把我當成了要挾你的籌碼,昨□□.你處置子春,今□□.你放他出盛京,後日會不會要你將大盛江山拱手讓給他?我疼一次你便妥協一次,倘若當真如此,那我就是整個大盛的罪人。」
宋瀾渾身僵硬,連眼淚都不知道要怎麼流,直到此刻,他才終於知道了梅硯今日的火氣因何而來。
他的少傅是這座朝臣殿上的清流,是大盛文臣里那根擎天的傲骨,是心繫百姓能夠提筆安天下的一代明臣。
段驚覺用梅硯來威脅宋瀾,與其說是對梅硯的利用,不如說是對梅硯的折辱。
一朝仁慈心軟,便已身入樊籠。
可梅硯的那根傲骨不會讓他自己走入這般境地。
「是我的錯。」寂靜中,梅硯輕輕嘆了口氣,似含著無盡的感慨,又多了分悵然,他說,「去年冬天,我的病反反覆覆不見好,便覺出自己這一病有些蹊蹺,也知道這多半與紙屏沾著干係,我起初以為是他怨憎你我,便想著等子春從北境回來,或許一切都會有轉機。卻沒想……沒想到到他會用我來要挾你,更沒想到從一開始自己就上了勾。」
他說這話的語氣滿是自責,宋瀾不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低聲說:「不怪少傅,少傅心軟不是過錯,是段紙屏他心思太毒,竟從兩年前就開始布這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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