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曾經很偶爾的時候，我也會詫異，在和你交談的時候，我總會恍惚，面對著的不是一台冰冷的機器，而是一位活生生的人。

儘管邏輯分析和數據運算永遠精確縝密，一絲不苟，但在理性的冷酷以外，發表的觀點見解中總有難以掩飾的屬於人類的溫情。 」

「今天看到你終於主動承認，我倒是覺得有種，不出意外的猜測成真了。」戚九夭彎彎眼睛，「不要小看一位戰士的直覺。」

「……對不起。」

千琉閉了閉眼，戚九夭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哪天像今天這樣被他反覆地道歉。

「帝國重新建立，秩序規劃，一切都穩定下來的時候，我感受到了能量被抽離的提醒。就像我來時一樣，在我最輕鬆的時刻，這種不知名的回溯在用它的方式提醒我，我不屬於這個地方，莫名地來，也要不受控地走。」

「本來，我想過，戰爭結束過後就向你坦白，誰能想再一睜眼就回到了我在這個世界的起點。」

「一切都沒有改變，還有無盡的輪迴和無法解脫的困局在面前等著我。和你……或者說和你們在一起的十多年像是一場荒誕的夢境，而在今後無數的日夜裡，根本探查不到任何痕跡的我也反覆懷疑過，那段時光，是否只是異能紊亂導致的一次美好的幻想。」

精神世界的同步連結，根本不會給說話者任何偽裝情緒的可能。

被那雙剔透的眼眸注視著，與此同時，一種從沒有感受過的洶湧的情感，幾乎是毫無保留地傳遞到了戚九夭的心底。

千琉想過是自己的幻想；想過是因為世界線偶然地不完善重建，以至於聯通到了另一個時空。

但他會懷念，會追憶，唯獨沒有想過再一次地與她重逢。

更不要說現如今用著屬於他自己的身體，和她真正地、坦誠地交流過去發生的一切。

兩人之間的世界短暫地安靜了片刻。

夾雜著血腥氣的長風拂過，戚九夭視線略微偏移幾分。

隱曜的鏡面要崩毀了。

這個時空的殘片，是播放到此就要結束了嗎？

「如果知道你在這裡，隋子臨也會很高興。不論是人還是一串數據，還活著，就比什麼都強。」戚九夭忽然開口，尾音很輕，「只是聽到你被這樣無理的世界線殺死了數不清的次數……無論作為朋友還是戰友，都會難過的。」

故友的名字再次被提及，千琉神情難得恍惚了片刻，連帶著戚九夭這邊連通的精神網絡也出現了波動。

但他很快，不由分說地對戚九夭道：「你說得對。所以，不屬於這個地方的你，應該回去。」

面上一直保持的笑意淡化了一些，戚九夭平靜地看著千琉，「你什麼意思？」

明明只是一句提問，但卻好像被輕而易舉地洞穿了想法。

下意識有些慌亂地避開了戚九夭的審視，千琉語氣還堅持強硬地對她說：「【世界之書】選中了你，將你扯入了紛爭。但到此為止，我拿走這個燙手山芋，你利用罅隙之匙離開這兒，不要再回來了。」

戚九夭並沒有立刻說話。

她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