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後我比你先離開怎麼辦?」時願直勾勾盯著墓碑,沒一會便被方爺爺的背影遮擋了視線。方爺爺攥了塊濕漉漉的小方巾,一筆一捺地擦拭著老太太的名字,不停喃喃自語。時願不由得眼眶一熱,「你得好好生活,知道麼?」
這聲潮濕的囑咐混著雨水,一股腦傾瀉到石硯初心底,灌得他驚慌無措、膽顫心驚。
石硯初無語她的思維發散,低沉著嗓音警告:「時願,在墓園不要亂說話。」他面有不慍,掌心捏著她的肩膀,逐漸加重了力度。
「請你當一名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那也不代表我要回答這些荒謬的問題。」
「我隨便問問。」
「我拒絕回答。」
剛複合沒多久的兩個人,一個考慮起漫長歲月後的別離;一個仍心有餘悸,不願談及任何與分開相關的話題。
他們的思路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實則均依附於潛意識對彼此的信任和依賴,不自覺同步勾勒出未來的場景。
期間方衛榮崩潰了好幾次。年過半百的人跪在地上,不顧顏面地失聲痛哭。時願陪著父親一起流淚,最後像小時候爸爸哄她那樣,抱著爸爸不撒手,有節奏地撫著父親嶙峋的背脊,一下又一下。
這一天過得實在太沉重,以至於時願回到家時,還沒從白日的場景中抽離出來。
石硯初則悶聲不吭地鑽進廚房,靠機械式的切菜和顛勺清除滿腦子紛飛的那個問題。能怎麼辦?又可以怎麼辦?他那會肯定已進入耄耋之年,腿腳不便,每天在躺椅上曬著太陽昏昏欲睡,去夢裡重溫舊時光。
但凡能行動的話,他定會隨身帶著時願最喜歡的小物件,跟四周的一草一木合影,如同二人還在一起一樣。
莫名其妙想這些做什麼?!他暗罵了一句,猛地回神,不小心切到了食指。鮮血污染了食材,沿著木板邊緣滲了一兩滴。
石硯初頗有些氣急敗壞地扔下刀,轉頭翻起了電視櫃旁的醫藥箱。
「怎麼了?」時願連忙起身,「切到手了?我幫你。」
石硯初陰沉著臉,縮身避開她的觸碰,「我自己來。」他心頭竄著無名火,氣時願好端端往他心裡扔刀子,更煩悶這破問題跟扎了根似的,怎麼都拔不掉。
「你怎麼了?」時願看出他心情不好,不由分說地扯過他右手,吹了吹,小心翼翼用棉簽清理傷口。
石硯初端坐著,低眸凝視著她,幽幽眼神穿過她發梢,定焦在她側臉上。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帶著鼻音喚了聲「時願」。
「切青椒也能受傷?刀功太差了吧。」她溫柔地埋怨著,手上的動作熟練又輕柔。
「我肯定比你先離開。」他哽了哽,別過頭刮擦了好幾下眼角。
時願愣怔數秒,找好角度貼上創可貼,玩笑道:「這麼心狠?」
「什麼?」
她眼眶噙著淚,臉上還掛著笑容,「丟我一個人天天在家哭鼻子?」
「你也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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