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救不了不想自救的人。
兒時那次,他剪毀了她的公主裙,折斷她的小皮鞋,她把他堆門口的碎布掃乾淨,帶他來到李小萍的房間,用化妝品在他右臉畫唯美藤蔓,蓋住扭曲的增生疤痕。
她把自己畫了個醜醜的大花臉,還讓他一起畫來撒氣,如果鄰居誇她漂亮惹他生氣了,那麼鄰居說她難看的話,他會不會心裡好受一些?
畫完,她拉著他出門給人看,他卻在她下台階的時候推她,她滾落在地,身上、臉全是擦傷。
他站在台階頂層捂住右臉,紅了眼圈。
日後她的施以援手,他全都報以傷害。
四次面部修復手術還原了他百分之八十的容貌,可惜缺損的靈魂沒人能將其補救。
董童握一把沒有柄的匕首刺向至親,每怪罪一次,刀尖就捅進李小萍的心臟一次,濺出的鮮血灼痛夏初淺一次,而他自己也被割傷一次。
他又並非反社會人格,拉別人一同下地獄,他不但沒有快感,還會陷入更深的自我垂憐。
李小萍無條件的討好和畸形的溺愛,是補償,是贖罪,同時也是助紂為虐。
*
不知過了多久,李小萍掉著眼淚從董童房間出來,躡手躡腳地關上門。
「淺淺……」李小萍腿軟跌坐在椅子上。
她一手撐著餐桌抹淚,一手緊攥夏初淺的手,幽幽嗚咽將年味掃地俱盡:「我們回老家,阿童又被親戚說了,他心裡難受,我這個當媽的不能給他出氣,我真沒用啊……」
看來董童瞞下了「幽會」的事。
夏初淺握住李小萍的手,一如既往做著疏導和安慰,哪怕窒息感已然頂得她喉頭髮痛。
淚流幹了,李小萍來來回回拍撫夏初淺的手背:「淺淺,阿姨好多了,每次和你哭上一通,這心裡就舒服一些。你呀,將來肯定是個厲害的諮詢師。」
最後,李小萍苦笑:「你小時候沒有阿姨養你,活不下去,現在阿姨沒有你該怎麼活啊。」
這句話猶如鎖鏈死絞夏初淺的脖子。
十多年的養育之恩,她對李小萍有很深的感情,倘若李小萍和董童都苛待她,她沒理由一直留在李家。
學生時代,李小萍給她開家長會,雨天給她送傘,高三那年,她下晚自習都十一點多了,李小萍還硬熬著等她回家,給她煮宵夜吃、熱牛奶喝。
李小萍填補了她母愛的空缺。
因為不是親生的,才更恩重如山。
整夜,夏初淺平躺在被窩裡,不敢動,一翻身,仿佛聽見鐵鏈嘩啦啦的聲響。
兩隻手腕起初無恙,現在各一圈青紫。
她試圖自我疏導、自我排解負面情緒,皆是徒勞,濃稠夜色壓在胸口,她快要喘不上氣。
*
直到第二天午時,她從大巴上下來,半山凌冽的寒風斬斷千愁百緒,面頰刀割般刺痛,呼吸卻暢通起來。
白檀木門前,少年手捧著什麼,凍得瑟瑟發抖也留門迎她,亮晶晶的眸子溫熱如陽。
夏初淺狂奔上前,視線被風吹模糊。
屋內的暖氣擦拂她冰涼臉頰,她看著秋末染用腳帶上門,把手中的東西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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