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莉覺得她在胡鬧，語氣嚴責，「你才多大？還喝一杯？成年了嗎你？」

「我又沒說去酒吧，你等著！」孟輕依說著鬆開何莉的手臂，一溜煙地跑走，背影瞬間消失在轉彎處。

何莉站在原地喊她，她頭都不回，自己只好找個陰涼處歇腳。

孟輕依領著塑膠袋回來的時候，看到了樹蔭下，雙手撐後，仰著臉，任微風拂面的何莉，難免荒神。

她想起小時候老師要求寫關於媽媽的作文，好像每一篇都是對媽媽簡單的外貌的描寫。

「我的媽媽有一頭烏黑的長髮，水汪汪的大眼睛，笑起來溫柔極了。」

接下來的篇幅里會描寫媽媽織的毛衣，媽媽包的餃子，媽媽卷好的襪子等等，似乎很多事物因為和母親沾染了關係而就被賦予了特殊的含義，可是母親本身卻無意間被忽略掉了。

人似乎總會理所當然的認為媽媽就是媽媽，而忘記了她們也是曾經愛過某個男孩兒，可以和三五好友踩著啤酒箱子一醉方休的女生。

這個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事就是，子女的出生宣判了父母青春的結束，順便剝奪了他們的名字，大多都變成了某某某的父母。

孟輕依回過神，調皮的叫了一聲，「阿莉啊。」然後晃著手裡的白色口袋，笑的沒心沒肺。

何莉坐直了身子，笑罵她沒大沒小。

母女倆並排坐著，吃著一袋牛羊配，一袋骨肉相連，一袋花生米，配著何莉手邊放著一杯帶著水汽的老雪。

孟輕依抓著一把牛羊配，一粒一粒地扔進嘴巴里，嚼得「嘎嘣」直響。

油炸後的膨化食品是好吃，但吃多了還是會粘在後石牙上，她卷著舌頭舔著後牙，口吃含糊的說道，「媽，我爸都和你說啥了？和我說說唄。」

她的語氣和此刻的神態動作一般隨意。

何莉灌了自己一口冰牙的啤酒，酣暢地「哈」了一聲後，長出一口氣，緊接著回應道。

「說了很多，死了那天穿什麼，要請哪些人，墓地的位置，你上大學以後的安排，康康的教育，你結婚的嫁妝給多少，康康結婚的彩禮準備多少，你外公外婆的晚年生活等等，他說的太多了。」

她雙手握著啤酒瓶，仰頭看著天空，邊想邊說，邊說邊笑，邊笑邊流淚。

孟輕依也紅了眼睛，哽咽難言。

「你爸爸說他挺遺憾的，沒有看你上大學，找男朋友，結婚時也不能牽著你走那麼一段路，所以他還說別讓我阻止康康早戀。」

何莉的笑和淚同時懸掛在有了細紋的臉上，她轉頭看著自己的女兒問道，「安安你怕你爸爸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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