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時辰,醫女從裡面出來,額上豆大的汗珠暴露了她的緊張和不安,然而她只是搓著雙手,囁喏了半晌,才對趙纓說道:「女君小腹處曾受過很深的刀傷,且失了調養,所以氣虛體弱。」
「刀傷?」趙纓追問,心不由揪在一起。
「看傷口,像是自戕所致。」醫女字字句句,仿佛在進行一場凌遲。
趙纓的臉一片陰沉,在陰雲蔽月的雨夜,看上去十分可怖。醫女是荊州人,他專門從屬地帶來的心腹,斷然不會亂說什麼。於是他擺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
不知為何,腦海中還是她孩童時的樣子,圓圓的一張臉,粉雕玉琢的可愛。她喜歡膩在自己身邊,很會撒嬌,愛吃一切酸到掉牙的東西。後來年歲見長,少女的儀態初顯,他顧忌分寸,刻意疏遠,然而她渾不在意,還是喜歡跟在他身後,一口一個「玄鑒阿兄」。這樣被他捧在手心裡的姑娘,終究還是受到了傷害,而那些害她的人何其殘忍,他們如何忍心。
拳頭握了又松,鬆了又握,直到掌心出了粘膩的汗,他才鼓起勇氣走向了她所在的地方。縱使心中已經有了準備,但當真相血淋淋的擺在面前時,仿佛帶著尖利的爪牙,將人的心撕咬的七零八落。
「阿兄!」靈徽見他獨自走了進來,眨了眨眼睛,分明臉上猶有淚痕,但仍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看著愈發楚楚。
趙纓的心口如巨浪翻湧,混合著愧疚,心疼,自責的複雜情感,一時之間澎湃跌宕。他幾步走到靈徽面前,再也控制不住地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時光仿佛和他們開了個玩笑,好像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過去,他們不曾分離,他們的人生了無遺憾。
激涌而來的情感沖昏了趙纓的頭腦,讓他的五官都扭曲起來,他只能緊緊摟住靈徽,仿佛摟住她就能摟住失去的一切。
靈徽柔軟乖順地像一隻狸奴,就這樣任他抱著,到後來亦伸過手臂,緊緊環住了趙纓的腰。
「阿兄……殺了他們,好不好?」懷中人的聲音帶著哭腔,柔軟又可憐,可這句話卻讓趙纓瞬間清醒過來。他承認,他的情緒完全被眼前這個嬌柔又脆弱的女郎牽住了,她總有這樣的本事,將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克制,粉碎的一塌糊塗。
他揉了揉靈徽的頭,沉著聲音問:「圓月想讓我殺了誰?」
靈徽仰頭,一張小臉仿佛池中凝著風露的荷花,越是不施粉黛,就越有靈透動人的美。她的一雙眸子蘊著水汽,就這樣看著趙纓,是委屈也是幽怨:「那些害過阿父的人,那些危害江山的人,匈奴劉棼,琅琊王冀,還有……鮮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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