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趙纓比了比手,帶他一起去了偏房之中。
「不知足下有何高見,還請不吝賜教。」相對而坐時,趙纓並未表現出任何輕慢,態度算得上謙和。
宣陽挑眉,似乎頗感意外:「我一介奴僕,當不起使君一個『請』字。」
趙纓搖頭,在暈黃的光下,直視著對方的眉眼:「我年少時,師父亦曾教我相人之術。足下雖位卑,但眉宇中頗有疏朗之氣,想必不會鬱郁久居人下。何況圓月看重的人,必非庸碌,我自是信她的。」
宣陽便笑,很有些意氣風發:「使君能有如此心胸,足見江南亦有英豪,只可惜不逢時啊!女君待我有恩,我必捨命以報,但江南我不欲再留,所以離開前,我有一計獻她,不知使君可願一聽?」
趙纓垂目輕笑:「既然是給她的計策,托我轉達,怕是不妥吧?何不直接說給她聽,她的性子,定會一直銘記你的情義。」
宣陽沉默地看了眼趙纓,喟然嘆息:「使君果然是君子,怨不得她時時記掛。」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女君心腸太軟,便是告訴了,她也不見得會用。只是重疾須用猛藥,朝廷弊病難消,若不用些非常手段,剪除病灶,女君的仇永遠不可能得報。難道使君認為,當年晉陽城的慘劇,只是因為一個王冀讒言惑君?」
這些話便如猛雷,直直敲打在耳邊。趙纓先是一愣,然後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說出來的話都有幾分森嚴:「這些話……何人教你?」
眼前燭火不安地跳躍,窗外的風聲呼嘯,蘊著秋日的肅冷和蕭殺。
宣陽對於他忽如其來的殺意毫不畏懼,淡然的眉眼裡帶著平靜和從容,他哂笑:「豫章長公主若是有這般謀算,哪裡會病急亂投醫,四處攀扯。若是其他人……建康城裡還有這等人物,倒是我小瞧他們了。」
說罷,不等趙纓質問,直言道:「我在江南無親無故,了無牽掛,過幾日便會離開,必不再返。女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這些皆與使君無關。若信,可依計而行,若不信,便當我從未說過,僅此而已,無需憂慮。」
趙纓看著屋外搖曳的樹影,思忖良久,終於緩緩點了點頭:「請君教我。」
……
靈徽醒來時,晨曦已至,幽藍的空氣中浮動著微小的塵埃,一束陽光斜斜照進屋中,正好落在趙纓的眉眼之上。他長得周正英俊,但他自己似乎從不知道,也從不在意。
曾經俊朗的少年慢慢長成了如今稜角分明的英武模樣,歲月沉澱出的,又何止是樣貌的成熟。
他的意氣,再難尋覓。
此時,他正端端正正地跪在蒲團上,沉靜的眼眸注視著上首如山林般聳立的牌位,最中間擺著的,是他的師父,是他一生追逐的目標,是他關於英雄的全部嚮往。
應該是一夜未眠,趙纓看著有些疲憊 ,但眸子卻奇異的明亮。
察覺到身邊的動靜,趙纓側首,見靈徽已經醒來,聲音沉沉,略有沙啞:「時辰還早,多睡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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