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梅滯了滯,話未出口卻是轉做一嘆,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只猶豫了片刻,終歸還是說了出來,「不瞞你說,我之前見著你的時候,心裡還想著,或許是老天爺可憐咱們容家,可憐二爺,讓你能再回來二爺身邊,即便老太太、太太再心疼,可二爺身邊到底沒有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
臘梅看了看芸香的臉色,「我知這話不該說,你這幾年又嫁人有了孩子,早往前邁了步了……只是二爺心裡可還是有你的,且不說當年因二奶奶趁著他不在的時候把你打發走這事兒,他和二奶奶鬧的那天翻地覆的一仗,連老太太、太太都落了埋怨,只說如今二爺這萎靡消沉,也未必不是因為惦記著你。你看適才二爺醉得不省人事了,見著你還是那般模樣……」臘梅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咱們姊妹倆只說句背人私話,老太太和太太也未必沒有接你回來的心思,老太太……」
芸香挽了臘梅的手腕,攔說:「姐姐別說了,容家對我有恩,我自是該報,後來我出府的事,我也沒一日記恨過老太太或太太的不是,一切都是各人命數罷了。只如姐姐說的,我如今已往前走了,不管好壞都不想再回頭……至於二爺,我在二爺心裡真的沒你們想的那麼緊要,他這番光景,姐姐也說了,任誰有了那一番遭遇都難不萎靡,等過個一年半載的或許就好了……」
臘梅知不好再多說,也未再勸,只嘆說:「但願吧,咱們容家這幾年真是受了太多的苦,老天爺可憐咱們,這苦也該到頭了……」
話別臘梅,芸香離了容府,回家這一路上也是心中感慨。容家當年是潤州府首屈一指的富賈,府尹大人都要賣面子的座上賓,容老夫人大壽,容老爺重金從京城請了曾給皇家唱過戲的班子在容府花園裡擺台唱了三天大戲,不論商賈還是官宦,各家女眷都攜厚禮來賀,那時的容家是何等的風光,真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
如今,才不過幾年,竟沒落成這般模樣,容老爺過世,容大爺腳跛,容夫人形似枯木的憔悴,容二爺爛醉如泥的消沉,唯容老夫人看上去還是舊日模樣,但她在老夫人身邊伺候那麼久,又怎能看不出老太太的笑容中不見了曾經的抒懷安樂,思及此,又難免想起自己這幾年的遭遇,不禁嘆這世道艱難。
又想適才堂中容老夫人慾言又止的話,大抵便是臘梅剛才與她說的。其實容老夫人即便真有想要她回去的心思,也不過是病急亂投醫,甚至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帶著個孩子的寡婦,只是盼著哪怕能有一絲一毫的可能讓容二爺早些振作。只是她們不知道,她和容少卿之間不過是陰差陽錯,造物弄人罷了,即便容少卿真有舍不下、忘不掉的舊情,也只是對另一個不知飄散到何處去的魂魄罷了。
第四章 偶遇
芸香知道和容家的糾葛還沒完,但想不到再見容少卿也不過是三四天之後的事。
安平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做紙紮生意的,卻只有陳氏夫婦這一家。早年間還有一家姓高的同行,那家老人和陳伯是師兄弟,兩家關係一直不錯,生意上從來不爭不搶,相互關照幫襯。後來那家老人過世,也沒傳授過徒弟,只把鋪子給了兩個女兒。高家大女兒嫁了衙門裡的捕頭,二女兒嫁了個秀才,兩個女兒雖然承了手藝,但都一心相夫教子,無心經營,便把鋪子關了,換置了城外的田產。如此安平縣便只剩陳伯這一個做紙紮的手藝人,他早年也收過兩個徒弟,卻都吃不得苦半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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