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早已知道，自己叱吒風雲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可當林竹眠真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還是情不自禁地萌生出一股挫敗感。

林竹眠，他的孫女，他一手養大的孫女。

已經抵達足以與他抗衡的高度了。

想到這裡，他顫巍巍地抬起手臂，驅逐般招了招手。

「滾，你也滾。」

念及給老爺子保留有最後一絲尊嚴，林竹眠將手中的茶碗輕置案上，杯中清澈明亮的湯色映出她轉身離去的背影。

待她走到朱漆雕花紅門前，背後一聲蒼涼的聲音響起。

「滾回來。」

林竹眠停住腳步，微側回頭。她整個人都站在光中，每一根髮絲都在散發著近乎透明的光芒，

林老爺子順手抓住一根青玉龍拐杖，支撐自己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林竹眠面前。

他定定地看著她，良久，從懷裡取出一個黑色絨布小包。

「這是你奶奶過世前，囑託我給你的禮物。」

絨布包裝里，一枚鴿血紅寶石戒指，靜靜地躺在那，流光溢彩。

林竹眠垂下眼，將它輕輕捻起。

晶瑩剔透的主石，像一滴鮮血綴在她的指尖。戒圈周圍有輕微的磨損痕跡，裡面刻有花體的英文名。

一股屬於原身的悲傷，如同浪潮般湧來。

見她站在那裡，一副懷念的樣子。再對比她對待自己的態度，林老爺子的脾氣上來了。

「快點滾蛋！」

林竹眠微微一笑，收好布袋，轉身離開。

她剛從前堂走出來，便看到涼亭里魏紅艷和幾個妯娌的身影，像是在嘰嘰咕咕地說著閒話。

尖酸陰陽的聲線穿透林府迴廊，引得廊外盛開的三角梅隨之輕顫。

「你們知道的……做明星這行，那都是……」

「還不知道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林竹眠輕輕抬起眼，漆紅的高跟鞋落在青石板路上，發出清脆利落的聲音。

亭子裡幾個人聞聲轉頭，顯然是沒有想到說壞話被正主撞上，都多多少少顯現出尷尬的神色。

林竹眠也不說話，就這樣抱著手臂，歪著頭看著他們，把他們看得愈發無措。

不是她不想說話，而是實在是覺得沒什麼意思。

對方對她的污衊本就是信口雌黃，沒有任何證據支撐。

如果自己落入自證陷阱，反而會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見林竹眠不開口，只是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這樣直直看向自己的眼底，如同深不可測的寒淵。

魏紅艷的手心滲出些許汗意，但依然強裝鎮定，撐起一個笑容，對她招了招手。

「竹眠，來這邊坐，我正和你的姑姑嫂子們聊到你呢。」

大理石圓桌旁的其他幾位親戚，也都紛紛開口打著圓場。

林竹眠暗地一退，躲開她企圖攀上自己手臂的動作，順勢坐在了石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