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一個人蹲在海岸邊上，靜靜的看著遠處的海平線。

「我算是報仇了嗎？」禪院直哉將頭埋進膝蓋之間，他的聲音帶著微弱的哭音，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現在，我有資格去過自己的人生了嗎？」他自己問著自己，又像是在問還在強打精神的繼國緣一。

「你一直都有。」繼國緣一已經撐不住了，他的聲音都有些不真切，但禪院直哉還是聽的非常清楚。

他放聲大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哭，明明連人都不是的自己，卻在為一個可能是虛假的人格而哭泣。

「你是人類啊…」繼國緣一輕輕的嘆氣，他如同安撫一般的在精神領域撫摸禪院直哉的腦袋，像是父親，像是兄長。

「你一直都是人類啊。」

禪院直哉止不住的哭泣，或許很快就會有商船過往，或許他們很快就能離開。

但是在那之前，就讓他安靜的哭一會吧。

灰塵之下，兩位老人完好無損的從下面爬了出來，他們雖然回頭塗臉，但還算完好無損。

在這一次風波之中，他們兩人在第一波衝擊之下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化為了焦土。

那些非人的怪物，那些噁心的房子，歪曲的街道，一切的一切，都變成大自然的養分，落入泥土，落入大海，所有的罪孽終於落下了帷幕。

老船長被安比特大叔護著從灰塵中站起身來，他們兩人茫然的看著四周，詫異的目光中帶著狂喜，尤其是當兩位老人站起來，在滿天飛舞的塵埃之中，他們淚流滿面。

「我的朋友…我的老夥計啊…」老船長顫抖著抓住他身邊的安比特大叔，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多年以來的夢啊…我多年以來一直想做的事，如今都已經實現了！」老船長從地上捧起一把灰，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入灰塵之中，他的手顫抖的如同篩子，無數黑色的灰燼從他指縫落了下去。

「我的朋友們啊！你們看見了嗎？這都是報應啊！」老船長將灰塵拋向空中，他欣喜若狂，如同孩子一樣跑跳著，在灰塵之上蹦蹦跳跳。

他已經瘋了，支撐他的噩夢已經結束，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在這一刻斷裂，他又哭又笑，不停的和那些過去的影陰告別。

他看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和心愛之人在甲班跳舞，他看見母親在為剛剛誕生的孩子餵奶，他看見船員們打扮的趕緊利落，將船艙打開歡迎客戶。

「安比特啊，我的老夥計，你看見我們的愛麗絲號了嗎？」老船長指著那空空如也的海岸線，他這樣對安比特大叔說。

安比特大叔什麼也沒有看見，但他還是開心點回答了他的老船長「是的，船長先生，我看見了，我的愛麗絲號，它真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