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向她,顫抖著伸出手試探她的鼻息。
周回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困獸的哀鳴,血撞心頭直往上涌,整個人充滿了絕望和無助,他喘息著、呻吟著,生生吐出一口鮮血來,染紅了一向挺括整潔的襯衫。
得到消息的季書朗匆匆趕來,他不相信妹妹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堅持要做屍檢。
拿到報告的季書朗轉身一拳砸在周回的臉上:「畜牲!」
——季疏緲的肚子裡,有一個四周的胎兒。
周回猩紅著眼睛將那一拳還了回去,兩人誰也不讓著誰,用盡全身力氣扭打在一起,任旁人如何勸解也無法分開。
周回笑得比哭更難看:「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她一直都是一個人,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哥哥?誰知道你存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是不是為了遺產來的?!」
季書朗一拳砸在他的腹部,同樣雙眼猩紅:「你又算什麼東西?!」
兩人拼盡全力,都想把痛苦化成怨懟宣洩在對方身上,以求解脫。
兩人直打到精疲力盡、淚流滿面。
儘管誰也不願意搭理對方,可兩人依舊默契地給季疏緲辦了葬禮,處理了季疏緲的遺物——她的財產都無償捐了出去,算是給她積福積德,畢竟下樓梯摔死這種死法,多少有些時運不濟。
季書朗堅持將她的骨灰帶回鄉安葬,這一次周回沒有反對。
季振華與秦蓉的合葬墓旁,又多了一個墳包。
「我很快會忘記你。」
周回站在她的墓碑前輕聲說,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
說很快會忘了季疏緲的周回,活成了她的遺物
不過一年,被悔恨苦苦折磨的周回就賣掉了公司,買下她家的老宅,根據老照片復原成從前的模樣。
周回就那樣在季家溝住了下來,每天上山給她和父母擦擦墓碑,說說話。
「我想在你的碑上刻下我的名字,在你的名字前加上一個『妻』字,可是又怕你生氣。」
周回垂下眼,兩顆淚珠砸在了土地上,沁進了土壤里。
「你怎麼能忘了呢?是討厭我嗎?還是真的忘了?」
沒有人回答他,山林里只有風吹動樹葉的簌簌聲。
季家溝的人一開始把周回當飯後談資,天長日久,也接受了村裡有這麼一個人,老人們還時常指導周回在屋子旁的空地里種菜。
過了幾年,季書朗帶著癌症晚期的季時謙回鄉,與周回冰釋前嫌,兩人又一起陪著季時謙度過了最後的時光。
世道徹底亂起來時,季家溝空前地團結,互相援助。
面對來村子裡掃蕩洗劫的流匪,有人出主意——活人都藏在墳墓里,把村子偽裝成空村莊。
於是年輕人輪流放哨,一旦發現有陌生人靠近村子,所有人就藏進自家先人的墳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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