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側目,只見遠處一眾人朝冰樹走來,為首的長髯壯漢正與身旁人介紹這座冰樹。
易聽雪不在,她不便孤身打擾主人家,就隨侍婢悄聲退下。
走入林間幽徑,郁卿提著裙子,好奇回首,想瞧那大將軍的鬍子,到底有多長。
她一眼望去,魂飛天外!
大將軍的鬍子都不重要了。他身邊高挑的郎君,一身金絲繡日月章紋大氅,眼縛白綢緞帶,腰上的九環玉帶昭示著尊貴的身份。
郁卿耳畔嗡鳴,冬風吹得臉頰發乾。
她日夜期盼有天,能偷偷看一眼天子容顏,以求得心安。但當她藏在亭後觀望,鞋履被幽道積雪浸濕時,郁卿還是頭皮發麻,想立刻轉身走掉,就當她從未見過冰樹,從沒來過玉江畔。
她怎麼會妄想天子不是林淵呢?
許多年過去了,林淵——不,謝臨淵其實沒太多變化,唯舉手投足都更加矜貴孤絕,還以緞帶縛目,步履緩慢,定是眼疾尚未痊癒,不知腿疾是否好多了。
借著身前長亭短廊的遮蔽,郁卿時不時抬眼瞄他。他的頜邊轉折冷冽,與他緊抿的薄唇、脖頸的喉結都一樣,有種鋒芒畢露的氣勢,那白綢帶都遮不住。
郁卿遙遙望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恍若隔世。
片刻後,她垂下頭,將自己徹底隱到雕花迴廊柱後頭,手裡攥著冰涼的蕙帶。
謝臨淵一步步靠近了冰樹,他說話的模模糊糊,傳到耳畔。郁卿心跳催迫,不斷安慰自己很快會過去。終歸他是林淵。六年前,他們曾在一個不為世人所知的角落同床共枕,黑暗中髮絲纏著髮絲,手指勾著手指,他的鼻尖抵在她的臉頰,共享著彼此的氣息與心跳,相擁而眠。
如今他高居金鑾,不可直視,周身簇擁著豪門貴胄,享萬民頂禮崇拜。
而她是萬民中不太起眼的那一個,背對著他,躲在僻靜的長廊幽徑,望枝上凝雪簌簌落下,灰雀啼鳴。
郁卿露出一個笑容。
既然已知曉了結果,今後躲著他走便是了。若非顧著易聽雪的前途,她甚至想離開京都,徹底遠離他,免得彼此徒生尷尬。
不多時,崔大將軍帶著一行人前往別處。
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遠了,侍婢瞧了一眼,拉著她出來。
二人在冰樹下的青磚上跺腳拍雪,互相取下發間衣角的碎葉,相視一笑,扭頭準備往看台走。
忽然一道凜然嗓音自長道盡頭傳來:
「站住。」
頓時,郁卿手腳發麻,心髒縮緊。
來不及反應,侍婢已拽著她轉身,行禮下拜:「見過陛下,見過大將軍,見過各位大人。」
郁卿張了張嘴,竟沒發出一點聲音。好在不待她說話,謝臨淵反而先開口了。
「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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